人生的路皆有盡頭,燕狂徒的路有沒有盡頭?
不知啊。
晨霧之中。
卻見戈壁荒漠上來了兩個人。
兩個很奇怪的人。
這兩個人,一個提矛而走,一個負手而行,不話,也不動手,他們隻往西走。
提矛的是個老者,披頭散發,形如野人,如今這等冷寒的氣,他隻裹了件獸皮,腳上連鞋子也沒有,一雙沉沉的眼睛更陰沉了,又好像本就這樣,灰暗無光,偶有光華,也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血光。
而他左手一二十丈外的人,也在走。
青衫負手,白發被晨風驚動,濃密的宛如獅鬆般,盡皆披在腦後,他步履沉穩有力,一步落下似生根,兩步落下如高山峻嶽拔起,一步步,步步無聲。
沉靜的麵容上,隻有一條狹長如絲的紅痕,那是一條舊年的疤痕,久未消去。
沒人話,隻是走,不知疲憊的走,像是在找尋著什麼,他們已從金國境內走到了遼土,仍是不停歇的走著。
這兩個人,一個乃是金國皇族老祖,傳橫行無敵的“十冠王”,另一個,自然就是燕狂徒了。
為何西去?
隻因他們二人昨夜相見之後,竟然皆無全勝把握,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彼此想法,不過一念生滅。
既無全勝把握,便意味著多出兩敗俱傷,或是同歸於盡的結果,所以,這第三人便不能例外,不能逃過此戰。倘若他們二人同歸於盡,那這第三人豈不坐收漁翁之利,到時候,金、燕二國又有何人能敵?
所以,燕狂徒改變了想法。
這第三個蓋世高手,不能任他旁觀,更不能任他獨處事外,不然恐有大患。
此戰,要一戰定乾坤,定這下大勢,定下誰主沉浮!
遠處,一對遼兵正呼嘯著縱馬而來,揚鞭,揮刀,望著他們二人,眼中俱是難以掩飾的興奮還有殺意,未到近前,已有遼兵彎弓搭箭,口中大喝道:“著!”
弦震,箭出。
一支羽箭“嗖”的便破空朝燕狂徒攝來,那對騎兵同時分開,一撥朝金國老祖掠去,一撥朝燕狂徒奔來。
二人皆未見動手,更無動作,神情平淡,依舊向西而行,仿佛未曾看見那箭,未曾看見那刀,更未曾看見那人。
隻是但凡接近燕狂徒四五尺之地,無論是箭,還是人,或是馬,竟然就好像一指揚灰般在風中飄散,連同聲音,也是起的莫名,消的詭異。
這一隊怕是有兩千騎,此刻一見這等匪夷所思的場麵,無不頭皮發麻,如見鬼神。
韁繩乍然一拽,馬立長嘶,有的驚恐掉轉而回,有的被馬身翻倒在地,壓的筋斷骨折,五髒破裂,可等燕狂徒走過,那些悲鳴的馬,連同哀嚎的人,便在冷冽刺骨的晨風中一點點的散開,不見血液,隻有塵埃,有的散在風裏,有的落在塵裏。
前一刻還呼喝不停,縱馬揚鞭的聲音,此刻,又變得寂靜非常。
十冠王與他則幾乎一般。
老者沉眉垂目,手中隻提著拿著一杆骨矛,像是在想著什麼事,同樣的對這遼兵沒有半點反應,渾然未覺。
但是那些遼兵就在接近他的時候,渾身上下卻陡見無數密密麻麻的烏光憑空乍現,洞穿他們的身子,將其連肉帶骨,連血帶髓,碾成萬千微塵。
馬背上的人,人身下的馬,便在這一刻“砰”的如光散開,不留痕跡。
更詭異的是,燕狂徒與十冠王的距離從始到終始終一致,不變。
大戰將起,兩人心照不宣,此時此刻,皆在調整狀態,而燕狂徒則是在磨礪他的所學,一身所學,亦如他先前以身丈量山河。
見過了青山,見慣了綠水,如今他又見到了貧瘠的戈壁,見過了明亮如鏡的湖泊,見到了蔓延無盡的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