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好像看見一條海浪中的遊魚,時而隨波逐流,時而逆浪躍起,時而魚翔潛底,在汪洋激流中遨遊,爭渡,奮遊向前。
忽然又有風起,不知是風助濤勢,還是濤助風勢,那條魚魚尾一擺,便已濺起一團浪花躍到了空中,乘風而起,鰭化羽翼,與狂風爭雄,遨遊於天地之間。
就像是大鵬展翅,扶搖青天任翱翔。
可陡然,他像是看到了一隻眼睛,那隻眼睛澈如青天,淨如大海,平靜無波,這一平靜,風消浪散,所有一切像是全部化作一方明鏡,又似什麼都不見了,消失了。
一刹那。
燕狂行心頭紛亂思緒居然都沒有了,一片空蕩,像是陷入某種虛無。
但轉瞬他就大驚失色,大敵當前,分心他顧,無疑是自尋死路,當即忙斂心神,那雙眼睛,赫然就是關七的眼睛。
隻是現在再看,關七的雙眼居然有些灰暗,暗淡,就似燈火極明之後的暗淡,他好像有了極大的消耗,一雙黑瞳變得有些渾濁。
“你空有孕氣之法,卻無聚氣之功,先前我以神傳之術渡你了一縷“先天無形罡氣”的力道,往後你隻要照此勤習不輟,便能生出無窮妙用,氣勁吞吐如意!”
他聲音低弱,氣息微動,甚至都看不到唇動,可話語卻實打實的落到燕狂行耳畔。
燕狂行這些下徹底是搞不明白了,他墨眉一擰,有些茫然的瞧向關七,任誰遇到這種變故隻怕也得變的糊裏糊塗,前一刻還廝殺一起的人,下一刻莫名傳功給自己。
關七像是在解釋,他麵色早已變得通紅,低聲道:“我稱雄縱橫一世,殺人無數,仇家無數,就當是我為這天下人最後做的一件善事吧,往後,你我再見,說不定我已認不得你,無需留手,我亦不會留手,好自為之!”
燕狂行越聽是越不明白,腳下步伐早已漸漸緩了下來,戰心更是去了大半,卻見關七趁勢推出一道掌力,將他遠遠推開,正中胸口,像是風箏般,遠遠飛了出去。
不過片刻的功夫,隻見街心狂風呼嘯,關七灰暗的眼睛居然漸漸再複燦亮,一張臉通紅盡退。
他像是還想說什麼,可那眼中清明卻漸漸又多了幾分空洞,目光驀然轉動,一掃樓上的雷純,嘴裏癡癡道:
“小白?”
燕狂行見一掌拍來也是心頭一驚,但那一掌看似驚人,將他推送出數十步遠,他卻未感一絲疼痛,不由心中詫異。
身後倩影急掠,白飛飛臉上的麵紗已摘,一張臉白的像是沒了血色,忙把他接住。
“小燕子!”
不遠處王小石與白愁飛皆是神情各自生變,眸子有的如熊火燃起,有的像是寒霜冰魄。
“沒事,我沒事!”
燕狂行衣襟一敞,胸膛上卻隻是稍稍發紅,並無傷勢。
所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隻是等他再朝關七瞧去,對方已渾然沒了神智。
正這時。
“咳咳!”
長街上,陡然起了一聲嗆咳。
卻是蘇夢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