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忽見刀影。
卻非亮光,而是黑影,那居然是一把烏黑的刀,刀柄刀身俱是烏黑,如能與夜色融為一體,仿佛就似它見不得光的主人般,隻能活在暗處。
猝不及防的刀影,乍然一現,已似一條吐信的毒蛇貼到燕狂行後頸近前。
好快的一刀,好詭的一刀,出手時機更加前所未有的巧妙,恰恰是在燕狂行調息已閉,氣力俱息之時。
是人便都得喘息,而喘息就得換氣,燕狂行先前一番酣戰,體內一直提著一口氣息不泄,直到戰畢,方才心神一鬆,調息換氣,而換氣時,便是一個武夫最容易露出破綻的時候。
隻因人體肌肉筋骨皆會隨氣息而調動,氣息一鬆,整個人自然也就鬆了下來。
而這恐怖的一刀正是瞅準了這個時機。
燕狂行初至京城所識之人也不過寥寥,自然不會與莫北神有仇,更別說生死大仇,而今論地位,燕狂行更是副樓主,他卻敢做出以下犯上且暗中襲殺的行徑,再以眼下景況,答案隻有一個,莫北神便是如那天在“苦水鋪”裏的“花無錯”一般,竟是“六分半堂”安插在“金風細雨樓”的人。
且還是走到今天這一步,坐了五方神煞中的一把交椅,可想而知,此人若是在某個緊要關頭突如其來給蘇夢枕一刀,那將會是何等的致命。
可現在,他居然不惜暴露,也要殺死燕狂行。
“大堂主說的對,你確實留不得!”
刀影已出,才聽莫北神話語響起,與之前木訥的嗓音截然不同,此刻他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有些沉,更有些陰惻。
莫北神心裏也在發驚,他是又驚又駭,眼前這小子不到弱冠年紀,竟然獨鬥二堂主“雷動天”與四堂主“雷恨”,且還要了他們的命,本以為是萬無一失的結果,誰曾想全都死在了這。
狄飛驚雖然可怕,但他卻是低著頭的,一個人頭低的久了,至少明麵上會給人一種鬆口氣的感覺,畢竟非是無敵,他也有缺陷。
可眼前這人,莫北神有種錯覺,倘若放任此子日漸壯大,那往後他們可不光是要麵對一個和“狄飛驚”相似的恐怖對手,而且,還是一個武功精絕的可怕強人。
他腦海中不由自主的聯想到了一個人,一個曾經威震京華,叱吒風雲,睥睨天下武林群雄的不世強人,這個人,便是昔年一手遮天的“迷天盟”七聖主——“關七”。
而今,這小子如此年弱便已這般厲害,倘若再給他十年,不,五年,那這江湖,哪還有他們“六分半堂”生存下去的空間。
蘇夢枕也可怕,但他是一副病癆鬼的模樣,這個咳的要死的人,雖然還活著,但他這些年身上早已身患數種乃至十數種病害,無法根治的絕症,生不如死的惡疾,所以他雖活著,但總有會死的一天,而且還會死的很早。
所以,他這把本來是“六分半堂”給蘇夢枕準備的刀子,現在變成了殺掉“燕狂行”的刀子。
得死,不惜一切,必殺燕狂行。
刀身已落,快如風,急如影,顯然這一刀他早已不陌生,亦或是暗中演練過無數次,精於此道。
黑影一閃,快到了。
他甚至能想象到燕狂行聽到他這句話時的表情,又或是自己摘了燕狂行的頭顱回到“六分半堂”後,大堂主與總堂主對自己的犒賞,幾大堂主死傷過半,裏頭想來一定有一個位子是自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