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蕭煜對著他露出和善的笑容,從荷包裏掏出一個金貓錁子遞了出去,學著他爹的口吻說道:“賞你的。”
小蕭煜當然也聽不懂季明剛才說了些什麼,但是對方既然為義父鼓掌,那就是個聰明人。
季明瞥了一眼官語白的麵色,就收下了,作揖道:“謝世孫。”
見狀,官語白嘴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意,又道:“季明,你明日來一趟鎮南王府。”
季明不由雙目一瞠,急忙應下:“是,元帥。”他的音調不受控製地微微拔高,眸子閃閃發光。
此時此刻,廳中的大部分人都朝那瘦削男子投以豔羨的目光,心裏不由浮現了一句話: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季明今日得了官語白的賞識,以後必然前途無量,從此是要扶搖直上了!
這讀書人又有幾個不想貨與帝王家,不少人的眼神就變得有些複雜,後悔,惋惜,羨慕,皆而有之,哎,剛才應該抓住機會讓官語白見識他們的才華才是!
不,他們還有機會的!
有些心思活絡的人立刻就想明白了什麼,今日官語白特意來萬木書院一方麵是進一步考核他們這些傳道受業的先生,除去混雜其中的一些“糟粕”,另一方麵分明也是為了替王府擇賢,為了讓南疆的讀書人知道鎮南王府求賢若渴。
是啊,南疆馬上就要立國,一旦越國建立,可不就是需要大批的文臣來協助君主治理國家!
想著,不少人的心都熱了起來,血脈沸騰,隻覺得雄心壯誌終於有機會實現,一個個都是目光灼灼地恭送官語白和小蕭煜離去,心中燃起了期待與希望……
“簌簌……”
初夏的暖風陣陣,拂動枝葉,也吹得眾人心情蕩漾。
離開萬木書院後,官語白就帶著小蕭煜直接回了鎮南王府,這時,剛到午時,炎炎烈日高懸於藍天之上,灑下縷縷灼熱的光芒。
小蕭煜頂著日頭歡快地跑回了碧霄堂,沒一會兒,額頭和頸後已經溢出了一層薄汗。
乳娘和丫鬟們怕他著涼,趕忙服侍他沐浴更衣。
而亢奮的小家夥不太安分,在暖呼呼的浴桶裏手舞足蹈,把水濺了一地。
乳娘剛伺候他換上肚兜和中衣,他就興衝衝地跑去找南宮玥,急切地把今日在萬木書院的所見所聞說了一遍,一邊說,一邊比手畫腳,講到花草樹木時口齒清晰,等說到眾人論君臣時,他就是含含糊糊,特別強調了他給義父鼓掌以及賞賜了金貓錁子的事。
小家夥如此興奮,南宮玥也不忍心打擊他的積極性,不時配合地點頭應聲,其實聽得雲裏霧裏。
等小蕭煜說完以後,小蕭燁也醒了,他似乎知道哥哥回來了,眼珠子朝小蕭煜的方向轉去,親熱地發出“咿呀”的聲音,似乎在和小蕭煜打招呼。
“弟弟醒了!”小蕭煜聞聲衝了過去,隨手抓起一旁的撥浪鼓,熟練地甩動起來,逗弟弟玩。
小蕭燁就好奇地盯著那甩動的撥浪鼓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靈活地轉動著。
小蕭煜覺得有趣極了,忍不住說:“娘,弟弟像小橘!”
小橘也是這樣,他要是拿著一根狗尾巴草甩來甩去,小橘就會一直盯著,然後冷不防飛撲過來……
聞言,一旁服侍的海棠差點沒笑出聲來,這姓蕭的人一個個還真是眼神清奇。
連南宮玥都有幾分忍俊不禁,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句話。
就在這時,小蕭煜忽然感覺手腕一緊,低頭一看才發現小蕭燁不知何時伸出小肉手來,一把抓住了他的一隻手腕,攥得緊緊地。
小蕭煜眨了眨眼,反而笑得更開心了,“娘,弟弟抓住我了。”
哈哈,弟弟果然像小橘!
小蕭煜細細地打量著弟弟,越看越覺得弟弟像小橘,尤其是那雙無辜的大眼睛!
想著,小蕭煜伸出另一隻手,像平日裏擼小橘的下巴一樣在弟弟肉乎乎的下巴上輕輕地勾了兩下。
小嬰兒覺得癢極了,“咯咯”地笑了出來。
他的笑聲極具感染力,引得他的小哥哥也跟著笑了,南宮玥和丫鬟們也是掩嘴輕笑。
屋裏屋外蕩漾著眾人歡快的笑聲。
與此同時,今日發生在萬木書院的事口耳相傳地在那些文人學子之間急速地傳開了,討論得沸沸揚揚。
官語白趁熱打鐵,繼續推進這種模式,開始在南疆的其他城鎮也安排了同樣的考試,再把所有考卷集中到駱越城審核,沒幾日,這件事就成為了南疆的文人學子最關注的話題……
不過,對於南宮玥而言,這些事也就是秋風過耳罷了,她的注意力多集中在了小蕭燁身上,滿月後的小家夥變化越來越大,表情更豐富了,醒著的時間變長了,會抬頭了,小肉腳踢被子的力道逐漸增強,握著拳的小肉爪一不注意就往他自己嘴裏送……
這些變化她在小蕭煜身上也經曆過一次,但仍然由衷地讚歎生命的神奇,小蕭煜看著弟弟一點點長大,也是驚歎不已。
時光荏苒,眨眼即逝,似乎彈指間小蕭燁就兩個月了,也代表著南宮玥終於可以出雙月子了,整個人如釋重負,如上回一般足足洗了三桶水,在淨室中待了小半天,才肯出來。
蕭奕一開始打算和小蕭煜那會兒一樣,給小蕭燁也辦雙滿月宴的,但看著南宮玥坐月子如此辛苦,幹脆就說延期辦百日酒得了。
駱越城上下自四月下旬起就耐心地等待著,看著碧霄堂沒有辦滿月酒的意思,就猜測世子爺應該是打算再辦雙滿月宴,沒想到了這一等等到了五月二十日,還是沒消息,於是就開始主動先往碧霄堂送禮獻殷勤。
連著三日,賀禮和拜帖絡繹不絕地送入碧霄堂中,從早到晚,門房忙得都上火了,嗓子沙啞。
那些賀禮基本上是來者不拒,但是對於拜帖,南宮玥隻象征性地見了兩三家安撫人心,漸漸地,日子又恢複如常,愜意閑適,拈拈花,惹惹草,做做媒。
這一日一大早,鵲兒就給了南宮玥一疊單子,這是南疆各府的姑娘家的資料,是南宮玥在坐月子時閑來無事,吩咐鵲兒去尋的。
目的自然是為了原令柏的婚事。
之前原令柏去求助蕭奕不成後,小蕭煜就把這件事告訴了他娘親,隨後沒幾天,南宮玥又收到了雲城的來信。
這些年來,雲城對次子的婚事操碎心了,覺得這事交由次子自己負責委實不太穩妥,才特意又給南宮玥寫了這封信,請她幫忙留意一下南疆的姑娘,在信裏,雲城是唉聲又歎氣,強調她也不求別的了,隻要次媳是個身家清白的女子就行,看得南宮玥忍俊不禁,就給鵲兒找了這件差事。
鵲兒最喜歡這種差事了,還湊趣地和畫眉、鶯兒她們說,世子妃這是要學雲城做駱越城的紅娘了!
除了南宮玥,原玉怡也很關心原令柏的婚事,一得了消息,就興致勃勃地來了南宮玥的院子。
從畫眉口中得知南宮玥就在小書房,原玉怡熟門熟路地自己挑簾進去了,一進門,她就看到了那張擺在窗邊的小床,小蕭燁躺在上麵睡得正香。
原玉怡下意識地就把步子放輕了,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好像著迷似的看著小嬰兒香甜可愛的睡臉,這一瞬,她把她此行的目的忘得一幹二淨。
好一會兒,原玉怡才抬頭看向了坐在窗邊的南宮玥,烏黑的眸子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輝,歎道:“玥兒,燁哥兒真乖真可愛!”
又盯著小蕭燁看了一會兒,原玉怡這才想起了正事,目光落在了南宮玥手中的那幾張絹紙上,走到她身旁坐下。
“怡姐姐,你看看。”南宮玥直接把手中的那疊名單給了原玉怡。
原玉怡毫不客氣地接過,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嘴角微翹,瞧著心情不錯。
說實話,鵲兒心裏有幾分懷疑,流霜縣主到底是真的關心她二哥的婚事,還是僅僅是在湊熱鬧。
沒一會兒,原玉怡就翻過了第一張單子,然後目光一頓,在第二張單子中看到了某個熟悉的名字。
她不由微微揚眉,轉頭對南宮玥道:“玥兒,我覺得華姑娘不錯……”
原玉怡到南疆已經半年多了,她性子開朗大方,在駱越城裏也認識了不少姑娘,最近和華姑娘她們走得很近,對於華姑娘的才學、秉性也頗為了解。
她喜歡華姑娘,隻是……
原玉怡的小臉皺了起來,苦惱地又道:“隻是,配我二哥可惜了。”
鵲兒聞言努力憋著笑,不知道該讚同原玉怡好,還是同情原令柏好。
正在喝茶的南宮玥差點沒嗆到,隻能含蓄地說道:“阿柏挺好的。”
“我二哥我還不知道嗎?”原玉怡幽幽地歎了口氣,心道:二哥,你怎麼就不能長進點呢,比如像官語白……
想著,原玉怡又是眸生異彩,湊趣地壓低聲音說道:“玥兒,你知不知道城裏有不少姑娘都很仰慕官語白?”其中也包括華姑娘。
南宮玥怔了怔,她也曾聽說過那些姑娘在城門附近給官語白擲花的事,含笑道:“也就是辛苦了小四接花!”
原玉怡親眼見證過街上落花雨的壯觀,笑意更濃了,“三月的時候,官語白曾在風蘊茶樓裏重譜了《蝶夢遊》的第一段……”
南宮玥點了點頭,當時蕭奕和小蕭煜也在場,父子倆都與她說過,當然,對於小蕭煜而言,也就是義父那日彈了首很好聽的曲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