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一片昏暗沉寂,隻有床頭亮著一盞昏黃的宮燈,勉強將內室照亮了一半。

官語白愣了愣,這才意識到這一覺他至少安穩地睡了三四個時辰,頭隱隱有些昏沉,口中有些幹澀……

官語白略顯吃力地坐起身來,打算給自己倒了杯涼水。

細細的斟茶聲才剛響起,緊接著就聽“砰”的一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摔落在地麵上。

在外麵的小四立刻就衝了進來,俊朗的臉龐上掩不住的擔憂,“公子……”

隻見一個精致的青銅茶壺摔落在地,茶水濺了一地……

官語白環視著這一地的狼藉,露出少見的狼狽來,道:“小四,沒什麼,我隻是……”

他的話還沒說完,小四已經走到了床榻前,額頭貼在了他的額頭上,小四蹙眉道:“公子,你發熱了!”

小四的麵色難看極了,扶著官語白躺回了榻上,也顧不上收拾地麵,如旋風般離去,隻丟下一句:“公子,我去找世子妃!”

小四飛簷走壁,怎麼近,就怎麼走,身形快得如同鬼魅。

沒一會兒,沉睡中的吉雲殿就被驚醒了,燭火一個接著一個地燃起,整個院落變得燈火通明……

一炷香後,隻是稍作打理的蕭奕和南宮玥就疾步匆匆地來到了輕風殿的內室中。

披著一件素雅的粉紫色鬥篷的南宮玥坐在床榻邊的小杌子上,再一次給官語白診脈。

這一次,屋子裏的氣氛比下午凝重多了,眾人都是緊張地注意著南宮玥的神色。

南宮玥沉下心,感觸指下的脈動,心中一驚。

官語白的脈象比下午時更糟糕了!

明明下午時官語白的脈象是勞累過度導致氣虛血虧,可是今日服了湯藥又睡了一覺後,他的狀況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脈搏節律紊亂,忽疏忽密,時強時弱……

須臾,南宮玥便收回手,沉聲道:“官公子,我先給你開一個解熱的方子……”

蕭奕的嘴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抿嘴沒有說話,他隱約感覺到官語白的病似乎有些蹊蹺……

很快,南宮玥就對著百卉口述了一個方子,百卉便急匆匆地下去抓藥、煎藥。

服下湯藥後不久,官語白的燒就退了,等他再次躺下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天了。

南宮玥和蕭奕出了輕風殿,留了小四和百卉照顧官語白。

“阿玥……”

徐徐夜風中,響起蕭奕有些擔憂的聲音。

南宮玥抬眼看向蕭奕,眉宇深鎖,緩緩道:“阿奕,官公子的脈象有點奇怪……”

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狀況,偏偏她此刻身在西夜,想翻翻手頭的醫書都不行……

她得仔細想想,她得再觀察一下……

夜更深了,蕭奕沒有再多問,隻下一聲淡淡的歎息聲消散在風中……

這一晚注定是驚心動魄,天快亮的時候,百卉匆匆地跑來,稟說官語白忽然又燒了起來。

蕭奕和南宮玥又一次趕到了輕風殿,司凜也聞訊趕來,他顯然是匆匆起身,一頭烏黑的長發隨意地披散在身後。

司凜原本覺得官語白了結多年的心願後會大病一場,但是這段時日,官語白的精神一直很好,明明前幾天還是眉目疏朗,怎麼會突然就病了?!

躺在床榻上的官語白身上蓋著一張薄被,薄被外的麵頰看來潮紅一片,小四給他絞了一塊濕巾放在額頭。

此刻,內室中明明擠了五六人,可是官語白仍是緊閉雙眼,唇齒之間隱約地飄出囈語聲,沒有醒來的跡象。

司凜眉宇深鎖,急切而擔憂地問道:“世子妃,語白他到底是怎麼了?”

南宮玥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

跟著,她就把前兩次給官語白搭脈的脈象大致解釋了一遍,隔行如隔山,司凜雖然聽不明白,卻也知道這決不是什麼好消息。

百卉又絞了一條白色的濕巾替換在官語白的額頭上,他看來似乎平靜了些,接著眼簾微動,緩緩地睜開了眼,烏黑的眸子裏一片混沌……

他閉了閉眼,仿佛這才看到了床榻邊的其他人,掙紮著要起身,卻被百卉壓了回去,道:“公子,你在發熱……”說著,百卉的眉頭皺得更緊,“世子妃,公子燒得更厲害了!”

南宮玥打開了藥箱,道:“百卉,我來為官公子施針!”

在百卉的協助下,南宮玥淨手,燒針,施針……

須臾,隻著白色單衣的官語白身上就多了幾十根銀針,而他的氣息總算漸漸平複了下來,原本潮紅的麵色也恢複正常……

南宮玥卻無法因此而鬆一口氣,又道:“官公子,我再來為你診一次脈。”

內室中的空氣沉甸甸地,壓抑極了。

南宮玥第三次為官語白診脈。

脈象與半夜時沒什麼變化,仍是脈象節律紊亂……

到底是哪裏不對呢?!

南宮玥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忽然她的眼角掃過了什麼,雙目一瞠,有些激動地抓起官語白的指尖。

這是……

官語白的身子虛,指甲蓋不似常人般紅潤,帶著淡淡的青白色,可是此刻他的指甲根卻是泛著青黑色……

自己太大意了!

南宮玥伸手對著百卉做了一個手勢,百卉立刻遞了一根銀針給她,南宮玥毫不猶豫地往官語白中指的指甲根刺了一針。

十指連心,官語白卻毫不動容。

然而,南宮玥的麵色驟變。

針尖上,赫然可見一點黑血,將銀針瞬間染黑……

觸目驚心!

南宮玥緩緩地說道:“官公子是中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