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來人眼熟得很,正是喬大夫人和喬若蘭母女。

現在已經過了帖子上寫的巳時。一般來別人府邸做客,都會特意提前些時候,免得失禮人前,大概也隻有鎮南王之類的貴客,才可以姍姍來遲。

喬大夫人選擇眾人幾乎都到齊的時候才來,擺的是什麼架子,眾人都是心知肚明。

馮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覺得這裏的氣氛有些古怪。

她見安知畫的手中捧著一個白玉鏤空金縷球,便笑著活絡氣氛:“三妹妹,你們可是在玩什麼遊戲?”

剛才發生的事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的,安知畫表情有些僵硬,但很快就若無其事地笑了,避重就輕地答道:“大嫂,我們在玩‘擊鼓傳花’,誰接到繡球,就要在五息間誦一句牡丹的詩句,否則就出局。”

喬大夫人笑著隨口道:“誦詩有什麼意思?不過是背誦罷了。不如接到繡球的姑娘,表演一個才藝,或彈琴或舞蹈,豈不是雅致有趣多了?”

喬若蘭附合道:“母親你這主意好。”說著,她也看向了匣子中那個白玉鏤空金縷球。

她本來隻是隨便瞟了一眼,卻不小心注意到了什麼,眉尾一揚,語氣中透著一絲驚訝,又道:“安三姑娘,你這金縷球甚為精致,可否借我一觀?”

安知畫當然是從善如流,吩咐了丫鬟一句,丫鬟就接過金縷球,呈到喬若蘭跟前。

喬若蘭拿起白玉鏤空金縷球,細細地觀賞著,讚道:“這金縷球繁縟精致,絲絲金縷最細處堪比蠶絲,這份手藝……如今的師傅怕是做不到了,這可是前朝之物?”說著,她對安家倒是有幾分另眼相看了,不愧是南疆四大家族主意,還是底蘊深厚的。

立刻就有一位夫人歎道:“喬大姑娘果然不愧為南疆雙姝,真真是好眼光,姑娘若是不說,我還看不出世子妃這個白玉鏤空金縷球竟是前朝珍品。”

世子妃?!喬若蘭手一僵,手裏的那個白玉鏤空金縷球差點沒摔下去,恨不得把剛才那番話全數收回。

她本來還想跟幾位姑娘一起玩玩擊鼓傳花,可是此刻知道這金縷球是南宮玥的,頓時興致全無,迫不及待地把那白玉鏤空金縷球丟還給了安知畫。

周圍的夫人們皆是驚歎不已,沒想到,世子妃隨隨便便拿出來的東西竟是如何不凡,南宮世家果然底蘊i深厚,相比之下,安三姑娘的那個繡球也就隻配得個“昂貴”二字,被襯得就如同暴發戶似的。

也是,這安家一度敗落過,也難怪安家人行事有些急功近利。

感受著這一道道目光,安知畫的臉上一陣羞一陣怒,捧著金縷球沒有吱聲。

安大夫人向她連連使著眼色,終於,安知畫定了定神,今日對自己而言可是至關重要的,萬不可就這麼被影響了。

想到這裏,她又露出活潑的笑容,招呼著剛才的八位姑娘玩起擊鼓傳花來。

清脆的琵琶聲再次回響在園中,金縷球隨著樂聲繞著圈子,姑娘們一個個地陸續出局——

餘姑娘隨性地借著丫鬟的琵琶彈奏了一小段;王姑娘借了安家的劍表演了一段劍舞;還有李姑娘展示了一番高超的茶藝,花朵在茶水中悠然綻放……

幾位夫人飲著那李姑娘泡的的花茶,都是連連讚好。

這時,一個嬤嬤悄無聲息地走到安大夫人身旁,壓低聲音附耳說了一句。

安大夫人眸光一閃,便吩咐身旁的丫鬟道:“李姑娘這茶泡的好,你拿去給三姑娘也嚐嚐。”

“是,大夫人。”

丫鬟急忙屈膝領命,捧了茶盅,遞去給了安知畫。

安知畫輕啜了一口熱茶後,就隨手又交還給丫鬟,須臾,琵琶聲又一次被奏響,如大珠小珠落玉盤,金縷球在姑娘們的手中傳遞……

這一次,琵琶聲止時,金縷球正好落在了安知畫手中。

安知畫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來,把那白玉鏤空金縷球交給了一旁的丫鬟,然後笑吟吟地說道:“正好我前幾日學過一曲舞,不如我就舞與大家熱鬧熱鬧。”

既然安知畫要跳舞,花棚中的姑娘們就退開到了一旁,丫鬟們則趕忙把那些交椅都搬開。

安知畫略整妝容後,姿態優雅地站到了花棚正中,然後琵琶聲奏響,安知畫玉腕一甩,水袖順勢飛出一個優美的弧度……

與此同時,湖的另一頭,幾個高大的男子正信步朝湖邊走去。

“王爺,請這邊走。”安子昂在前麵帶路,沿著一片嶙峋的假山往前而去,“前麵就是牡丹花棚了。”

鎮南王淡淡地應了一聲,有些意興闌珊。

安府的這園子在他來看,再尋常不過,話說,南疆又有哪個府邸的園子能越過王府!

忽然,一陣清幽的琵琶聲自前方若有所無地傳來,樂聲清澈婉轉,如一股山泉從山林間潺潺流淌……

安子昂正好帶著鎮南王繞過了假山群,眼前便是一片豁然開朗。

鎮南王不由得循著琵琶聲看去,隻見湖水另一邊的涼亭旁有一個紫藤花棚,一串串粉紫色紫藤花下,一個身穿玫紅色衣裙的姑娘正在花棚中翩然起舞,她體態輕盈,每個擺手、旋轉、下腰、飛躍……都是那麼優美動人,隨著她的舞動,衣袂飄揚,青絲翻飛,如傳說中的牡丹仙子般明豔動人,又透著一種張揚,一種自信,一種青春的活力。

鎮南王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望著湖邊裙袂飛揚的少女,目中閃過一抹驚豔。

“王爺,繞過這個湖就是牡丹花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