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一雙桃花眼眯了眯,順著他的話說道:“其實,我一直覺得這件事甚為古怪,孫大人有勇有謀,並非一個隻憑一時意氣的莽夫,他真的是沒有一點準備嗎?他那孫兒不過僅僅兩歲,怎麼會獨自死在一口枯井裏呢?”

聞言,周圍的眾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難道說著其中真的有蹊蹺。

站在後方的孫馨逸瞳孔一縮,急忙半垂眼簾,掩住眸中的異色,身子卻是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著,她卻不知道官語白、蕭奕和南宮玥都在不著痕跡地悄悄觀察著她的神色。

孫馨逸咬了咬牙,毅然地抬起頭來,朝蕭奕、官語白他們走來,行禮道:“世子爺,侯爺。”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全都齊刷刷地看向了她。

孫馨逸小臉微白,渾身散發出一種陰鬱的氣息,似是沉浸在悲傷之中。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實不相瞞,當時先父也想為孫家留下血脈,隻可惜南涼大軍來得實在太快,轉瞬就將雁定城圍得嚴嚴實實,令得全城上下插翅難飛!”

說著,孫馨逸的臉色越發難看了,似乎回想到了什麼,嘴唇微顫,如同那風雨中瑟瑟發抖的嬌花,這若是在場多幾個像鎮南王那般憐香惜玉的男子,怕是要心懷憐惜地出言相護了。

孫馨逸定了定神,接著道:“其實,當日我亦不願獨自苟活,決心隨母親,妹妹她們共赴黃泉……沒想到,我自縊的那根白綾卻斷裂了開來。”說著,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頸部,似乎還能感受到當時的痛楚揪心,“我本想再撞牆,卻被我那個忠心的丫鬟攔住,勸我既然上天不讓我死,我為何不勉力一試……我和采薇一起躲在柴房裏的幹柴堆裏,足足三日,後來才聽聞南涼人破城後屠城三日,城中血流成河……”說著,她有些哽咽得說不下去。

“孫姑娘……”韓綺霞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遞給了孫馨逸。

“多謝韓姑娘。”孫馨逸雙眼通紅地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接過帕子拭了拭眼角,眼睛通紅,神色間掩不住的哀傷。

官語白淡淡地看著孫馨逸,沒有再說什麼。

孫馨逸借著孫府中的悲劇博取眾人的同情,可是實際上,她卻是避過了她兩歲的侄兒為何會獨死在枯井裏這個問題。

那個孩子可是她的侄兒,她的血親,她身為姑母難道不該去探究侄兒的死因,去細思其中的蹊蹺嗎?

但她沒有,甚至於迫不及待地想逃避這個話題。

為什麼呢?

其中的理由,真是值得人深思啊!

這些疑點,蕭奕和南宮玥也想到了,兩個人都是眸色微沉,蕭奕的嘴角勾出一個玩味的笑,看來他該想辦法找找守備府裏幸存的老仆詢問詢問了……

見官語白沒有再繼續追問什麼,孫馨逸暗暗地鬆了一口氣,捏著韓綺霞的帕子道:“韓姑娘,等我將這帕子洗幹淨了,再還給你。”她眼睛通紅,神色間掩不住的哀傷,有些急切地又道,“世子爺,侯爺,我去那邊幫著分米糧,先告退了。”她快步走了,似是想暫時避開這些傷心事。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官語白、蕭奕和南宮玥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都是但笑不語。

百合一臉奇怪地打量著主子們和公子,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

蕭奕笑眯眯地話鋒一轉,道:“阿玥,我看你這裏忙得應該差不多了吧?”

南宮玥下意識地環視四周,涼棚前方排隊的人已經不足十人了,稀稀落落,想必接下來也不會太忙碌了。

蕭奕理直氣壯地又牽起了南宮玥道:“阿玥,我餓了,我們一起去用午膳吧。”

蕭奕這麼一說,南宮玥也覺得腹中饑腸轆轆。忙了一上午,她也還沒用膳,便對百合道:“百合,你去把於公子、常公子也叫來吧,他們也辛苦一上午了,讓世子請他們用午膳。”

於修凡很快就和常懷熙一起過來了,這於修凡平時那麼沒眼色的人,關鍵時刻卻很識趣,笑嘻嘻地說道:“大哥,我和小熙子隨便去吃些扁食就是了,不打擾你和大嫂了。”他給了蕭奕一個殷勤到近乎諂媚的笑容,也沒等常懷熙反應過來,就拉著他走了。

蕭奕欣慰地看著於修凡,給他記了一功。小凡子就是有眼色。

見狀,官語白也是笑道:“那家扁食確實不錯,小四,幹脆我們也一起去吧。”

一看官語白和小四也走了,傅雲鶴便也想從善如流,卻被南宮玥出聲打斷:“阿鶴,你也要去吃扁食?”南宮玥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傅雲鶴摸了摸鼻子,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絲少見的靦腆。

南宮玥瞥了蕭奕一眼,這些人啊,還不都是迫於他的“淫威”!

那不是挺好的嗎?蕭奕得意地眨了眨眼,跟著對傅雲鶴笑道:“小鶴子,我已經把給你請功的帖子遞上去了,等聖旨下來,可得由你請客!”

傅雲鶴怔了怔,然後露出燦爛的笑容,應道:“大哥,那是自然!……那大哥,大嫂,我先走了。”說著,他隔著袖子抓起韓綺霞的手腕,幾乎是迫不及待地跑了,口裏喊著,“小凡子,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們!”

韓綺霞怔了怔,傻愣愣地看著傅雲鶴抓著自己手腕的大掌,覺得手腕灼熱得有些燙人。她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

南宮玥失笑地搖了搖頭,目送他們漸漸遠去……她突然想到蕭奕說的“請功”,不由麵帶詢問地朝他看了過去。

蕭奕拉著她柔軟細膩的素手,心中雀躍不已,一邊配合她的步履往涼棚外走去,一邊笑吟吟地說道:“小鶴子上次立了不小的戰功,自然得讓皇上好好賞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