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弄琴恭敬地福了個身,“二老爺命奴婢請姑娘去書房一見。”

南宮玥心裏咯噔了一下,第一感覺便是父親定是發現昨晚的事有哪裏不對,而父親絕對不會像母親林氏那麼好蒙混

但南宮玥又不能不去,若她不去,不是更引人疑竇嗎

南宮玥不著痕跡地歎了口氣,麵上不顯地說道:“弄琴,我去換一身衣裳就隨你去。”弄琴自然沒有異議,南宮玥在意梅和安娘的服侍下,慢悠悠地換了一身衣裳,這才隨弄琴去了。

雖然拖延了不少時間,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沒想出應對之策。

自己到底該怎樣和爹爹說呢

南宮玥微微蹙眉,心中剪不清理還亂,這完全說假話,南宮穆定然不信

思緒間,南宮玥已經到了父親的書房門口。

南宮穆的另一個一等丫鬟明瑟一見南宮玥前來,早已進書房跟南宮穆稟告,因而南宮玥立刻被引進了書房。

南宮玥微微屈膝,喊道:“爹爹”

“玥姐兒,快進來坐。”坐在窗旁的羅漢床上的南宮穆招手讓南宮玥過來,父女倆隔著一張小桌坐下,跟著南宮穆似乎是擔心嚇到女兒一樣,放軟聲調問道,“玥姐兒,昨晚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南宮穆昨日雖然一時被南宮玥糊弄了過去,但時間長了,還是察覺出一些不對勁來。如意把他帶去東廂房找林氏,而林氏卻不在裏麵,然後連如意都不見了跟著,女兒南宮玥的出現更是透著古怪

果然南宮玥的心中思緒萬千,她的露出為難之色,心中終於做了決定。

自己不能再瞞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氣,說道:“爹爹,娘親中毒了”

這句話如同一道巨雷在南宮穆的頭頂落下,震得他大驚失色,脫口而出道:“什麼”南宮穆他本來以為這件事雖然透著古怪,但算不上什麼大事。可如今一聽林氏中毒了,南宮穆就有些坐不住了。

眼看著南宮穆如遭雷擊,麵若紙色,南宮玥趕忙又補充道:“不過爹爹你放心,我已經給娘親開了方子,相信隻要再服用幾日,娘的毒就可以完全化解了。”

南宮穆的臉色稍微緩了緩,但還是非常難看,連珠炮地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玥姐兒,你說清楚”

“前些日子,娘親精神有些不濟,我為娘親診脈,發現她是中了一種毒”南宮玥慢慢地說著,小心地組織著措辭,“我怕娘親擔心,就沒和她說,也沒敢和爹爹說,就自己私下偷偷調查,發現竟然是萍表姑收買娘親房裏的如意給她下的毒”

南宮穆脫口而出的想問蘇卿萍為什麼要這麼做時,突然記起了女兒南宮玥生辰宴上的那幕,表情頓時有些古怪,喃喃自語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南宮穆早就覺著蘇卿萍這個表妹心思有些不正,平日裏也是能避則避,可是他卻萬萬沒有想到,這蘇卿萍竟然狠毒至此

南宮穆的眉眼染上厲色,雖然平時他沒有什麼脾氣,但是如同龍有逆鱗,南宮穆也有自己不能觸碰的逆鱗。而林氏和他的一雙兒女就是他的逆鱗。

“真是其心可誅”

南宮穆的雙手緊握成拳,強行壓下心中怒火,問道:“如意呢今早我好像沒有看到她。”這蘇卿萍固然可惡,但這背主的奴才更是留不得

“爹爹,關於這如意,女兒有一事相求。”南宮玥心頭有了一個主意。也許讓爹爹出麵才是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

南宮穆眉頭微皺,不讚同地說道:“玥姐兒,你不會是想替如意求情吧”

“也算不上。”南宮玥的嘴角微微勾起說道,“我是想求爹爹想辦法讓如意做萍表姑的陪嫁丫鬟。”

南宮穆愣了一下,也明白了這個提議的絕妙之處,用食指點了點南宮玥的額頭,失笑道:“你這丫頭好,爹爹就讓你如願以償”

“多謝爹爹”南宮玥故意站起身來,裝模作樣地福了個身,惹得南宮穆滿眼笑意。

“你這丫頭,別想轉移話題。”南宮穆麵色一正,又逼問道,“然後呢昨晚在東廂房又是怎麼回事你娘根本就沒去過東廂房吧”

“爹爹,我真的不知道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南宮玥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臉無辜地說,“昨晚在喜宴上,百卉告訴我,爹爹您被如意叫走了。我心裏很不安,就想跟過去看看,然後就發現如意把您帶進了東廂房,約莫是我叫了一聲,如意就被嚇跑了至於萍表姑和呂,呂世子”南宮玥故意做出為難的表情,滿臉通紅地囁嚅道,“我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回事”假話中摻著真話,九真一假,才不會讓人懷疑。

南宮穆沉吟了一會,覺得南宮玥說的確實合情合理。驚蟄居裏發生的那樁子醜事,根本就是蘇卿萍自己不檢點而造成的,怎麼可能和他的玥姐兒有關

見南宮穆神色緩和了一些,南宮玥暗暗鬆了一口氣,這時,又聽南宮穆又道:“玥姐兒,你雖然聰明,現在卻不過十一歲”

南宮穆神色複雜地看著南宮玥,眼神讓她有些看不懂。

“爹爹說什麼我怎麼聽不太懂”南宮玥的心裏“咯噔”一聲,但麵上還努力保持著平靜。反正蘇卿萍和呂衍的事,她是死活都不會認的

“你不過是個十一歲的孩子,不用把這麼多事扛在自己身上。爹娘永遠站在你身後,無論什麼時候,你都可以向爹爹求助”南宮穆並不是一個情感外露的人,但南宮玥的性子,確實是讓他有些擔心。這麼大的事都能一個人瞞得死死的,南宮穆實在是擔心她慧極必傷。

南宮玥的心中一緩,臉上綻放出了一絲笑容,用力點點頭,語氣輕快,“玥兒知道了”

南宮穆溫柔地摸了摸南宮玥的頭,自從女兒長大後,他已經很少有這樣親昵的舉動了,他的聲音又柔了幾分,說道:“好了,你回去寫功課吧,晚上和你哥哥一塊兒來淺雲院用膳。”

“是的,爹爹。玥兒告退了。”

南宮玥行禮,離開了書房,徒留南宮穆眼神複雜地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有幾分驕傲,更有幾分感傷。

背對著南宮穆的南宮玥,忽然感覺臉上涼涼的,一摸臉,她發現臉頰一片濕潤。

原來不知不覺中,她已經淚流滿麵。

不是她不想向別人透露心事,但實在是她背負的太多,太重。

而且完全不能對任何人言說

但是一切都是值得的

南宮玥的目光變得堅定,不管怎樣,她也要在將來的王都風雨中保住南宮府,保住她的家。

不止是南宮玥,南宮穆此時心中更是思緒萬千。

他生來便是這南宮府的嫡子,因為是次子,不像大哥需要繼承家業,從小雙親對他就隻有寵愛,沒有過多要求,隻讓他隨性而為。

他一直視這種生活為理所當然,功名利祿均不放在眼中,故而被授官之後,與同袍相處,雖算不上交惡,也沒有多好的交情,隻顧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隻是到了剛才,他剛滿十一歲的女兒竟連她的娘親中了毒也不敢對人言,一個人艱辛地承擔著一切。

這是誰的罪責

自然是他這個父親的罪責

南宮穆心如刀絞,他從來都為自己清高自守的節操自傲,此時此刻,南宮穆卻不想再這樣下去。他要在官場上立穩跟腳,唯有如此,他才能讓人再不敢有膽子打他妻兒的注意。

心中下定了決心,南宮穆的目光也變得明亮、堅毅起來。

南宮玥怎麼也想不到,前世到死都未曾改變誌向的父親,竟然在這一刻改變了。

未來將會是什麼樣子,變得更加不可預測

而此時,遠在千裏之外的揚州城中,一身白衣的官語白正臨窗而坐,一會兒低頭看手中的書,一會兒又看向窗外的江心與孤舟,他的麵容溫潤如玉,眼神卻清冷而幽遠。

“撲嚕撲嚕”一隻白鴿拍著翅膀從窗外飛過,一下子吸引了官語白的目光,他在心中默默數著:“一,二”

剛數到“三”,就見小四麵無表情地大步走了船屋來,“公子,剛剛”他突然打住,看著官語白單薄的單衣,眉頭一皺,那不滿的表情仿佛在說:公子,你怎麼可以穿得如此單薄在此吹風

官語白無奈輕笑一聲,說道:“小四,給我拿一件披風吧。”

小四這才麵色稍緩,從衣櫃中拿出一件披風,密密實實地替官語白裹上,悶悶地說道:“公子,小四可是跟南宮姑娘保證了的。”保證一定會看好公子的身體

聽到“南宮姑娘”時,官語白眸光一閃,臉上似有若無的添上了一份暖意,但立刻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小四,剛剛可是有信鴿來了”

“是,公子。”小四把剛剛從信鴿上取下的一段竹管交給了官語白,“是淮北來的信。”

原來不是她官語白微垂眼簾,掩住眸中的失望,跟著打開了竹管一頭的蓋子,從竹管中取出一張被折成細長條的白紙,展開後,一目十行地看了下來

這一看,素來溫和的神情中透出了一絲凝重。

淮北的形勢竟已如此險惡

今夏,淮北幹旱,顆粒無收,百姓皆食棗菜,餓殍遍野

這朝廷自然是撥了賑災銀兩,隻可惜這幾萬兩雪花銀經過層層盤剝,到了地方,已經是所剩無幾。

如今這淮北已經到了易子而食的慘烈境地,大量的流民湧出淮北恐怕這些事還是被捂得死死的,那金鑾殿上的那位還以為在他禦下的中原乃是太平盛世呢

官語白微微搖了搖頭,正要把手中的紙放下,卻突然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指節扣了扣桌麵。

如今這流民大部分北上,恐怕再過些日子就會抵達王都

該死淮北的這封信來得實在太晚了

官語白臉色一沉,吩咐道:“小四,筆墨伺候”他必須盡快寫信到王都,警告她一聲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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