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確實是個男子不假,倒不是長得有多駭人,反倒五官俊朗清秀的很,就是那臉看起來有些僵硬,臉上沒有什麼神采,尤其是那雙眼睛,死氣沉沉的不說,那雙眸子的瞳孔,竟然,是詭異的血紅色。
“別過來,別過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過我……”顫抖著身子和嗓音,剛才還氣勢洶洶的公孫三小姐,現在卻苦苦哀求起了別人。
“玄,退下。”
一聲嬌媚慵懶的命令,令原本步步緊逼公孫洛熙的男子,終於停下了腳步,且,退到了一旁去了。
公孫洛熙見狀,就像繃緊的一根弦,終於得以鬆懈,軟軟的倒了下去,跌坐在地。
“妹妹如此害怕作甚,隻要妹妹不會做出例如剛才此類的過激行為,他是不會對妹妹如何的。”手中剪好的梅枝慢悠悠的插入瓷瓶中,楚嬌娥依然在原來的座椅上巋然不動。
她一如之前的閑適,仿佛她今晚過來的目的,就是這麼閑情雅致的,來給蘭庭的一隻空花瓶,插上一束紅梅的。
“妹妹與他也相處這許多天了,怎半點都沒瞧出他的這般乖巧溫順呢,嘖,妹妹這看人的眼光與功夫,是得好好練練了,若不然,往後還會像今天的你一般,一次,又一次的摔倒呢。”楚嬌娥嗔怪著。
公孫洛熙本來是嚇得六神無主魂不守舍了,但聽了楚嬌娥這番似是挺關心她的責難,當即便回了神,“楚嬌娥,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明知道這人他,他是……”
言及此,公孫洛熙便咬住了唇,說不下去了。
她眼睛裏有憤恨,也有剛退下又湧上來了的淚水,還夾著一種她似乎很難啟齒的羞憤,但更多的,是深深的恐懼。
楚嬌娥眨眨眼,一臉無辜,“他是什麼?他不就是姐姐找來保護妹妹你安全的護衛麼?”
“胡扯!他明明是肖揚,是十惡不赦的采花大盜!!”公孫洛熙義憤填膺。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那事,她應該這輩子都爛在肚子裏的,現在卻在她最厭惡憎恨的女人麵前,不打自招露出了馬腳。
“咦?原來妹妹還當真是認識他呀。”楚嬌娥一臉驚訝。
“我……我不認識,隻見過他的告示罷了!”公孫洛熙偏過頭去,不去看楚嬌娥那雙過分妖異的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睛,默默的咬牙切齒著。
“那倒是奇了。”楚嬌娥嘴角輕勾,手上慢悠悠的擺弄起了桌案上的花瓶,瓶中已經插好了她帶來的所有梅花枝。
雪白細致,勾畫著寥寥數筆詩詞歌賦的長頸瓷瓶,插著幾枝各有姿態的紅梅枝,極富觀賞性。
“都說肖揚神龍見首不見尾,見過他的大概除了被他所害的名門閨秀,就是連名字都甚少有人知曉的,所以啊,當年他將帝都弄得人仰馬翻,被所有衙門通緝之時,也不見半張告示貼出來懸賞緝拿。”
說到這,楚嬌娥原流轉在花瓶上的眸光,斜睨向了公孫洛熙,“姐姐可真是好奇,妹妹所謂的告示,究竟,是從何而來呢。”
公孫洛熙麵色一白,咬著唇,無話可說了。
楚嬌娥依然斜睇著她,嘴角弧度似笑非笑,“要是沒記錯,妹妹剛才說姐姐將肖揚指派給妹妹你,是故意為之,看來,妹妹怕是不止認識肖揚,還跟肖揚之間,應該交情匪淺吧?
楚嬌娥笑出聲,“與一個惡名昭著的采花賊有交情,一個有著國色天香之色的世家大小姐,嘖,還真是令人浮想聯翩呢……”
“夠了不要再說了!”公孫洛熙捂著耳朵大喝。
是,她認識肖揚,並不是因為什麼狗屁交情,她堂堂公孫家的三小姐,如何能與這等十惡不赦的無恥之徒打交道?
認識他,無外乎一個原因。
她就是當年那些受害者當中的其中一個!
要不是當年被那位無名英雄所救,她公孫洛熙那時怕早就被玷汙了清白,早就咬舌自盡了。
雖然未受到實質性的侵害,但事關清譽,自此公孫家上下對此事的知情者,都是全部封嘴,再無人提及此事。
甚至就連她自己,都快忘了。
若不是前些時日,公孫家來信告知了她肖揚已經被處決的消息,她甚至都快記不起此人是誰了。
原以為是徹底的無後顧之憂了,噩夢終於終結了,誰料想,當她如今的第二個噩夢來臨時,肖揚這個噩夢居然卷土重來了!
誰都不知道,每天麵對肖揚那張臉,承受著被最愛之人棄如敝履的她,這幾日在這蘭庭之中過的,究竟是何等的生不如死,備受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