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恍然一夢(1 / 3)

這些日子不是東奔西跑就是為了寫策劃案而挑燈夜戰,柳深魚已經快不記得睡到自然醒是種什麼滋味了,甚至她都有陣子沒有做夢了,每天累極了倒頭就睡,早晨鬧鈴一響人就跟裝了彈簧一樣的從床上彈起來,繼續一天的忙碌。

平時還不覺得疲憊,可是這會坐在平穩行駛的車子裏,座椅那麼舒適,環繞著她的氣息那麼熟悉到讓人覺得安心,窗外的景色從高樓變成一眼望不到邊的黃燦燦的莊稼地,她的眼皮到底忍不住漸漸變沉發粘。

這一覺睡得很舒服,身上一直是暖洋洋的,她很想就這麼一直睡下去,可是心裏又隱約擔心寧深被怠慢會不高興,於是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自己從這種溫暖而酣暢的睡意中拉扯出來。

原來車子早就停了下來,座椅也被放平,她扶著車門坐起來,才看到車的正前方波光粼粼,竟是很大的一個水麵,這會太陽已經偏西了,光線不再刺眼,卻仍舊炙熱。

寧深就在不遠處的水邊,雖然坐著的就是一隻簡易的折疊椅,但整個人的姿態卻非常放鬆,垂下來的右手,指間還夾著一隻燃了大半的香煙,身前和身側居然還支著幾根釣竿。

柳深魚從不記得,寧深還有垂釣的愛好,或許,她還從不曾真正了解過他吧!

最初是抗拒,後來則是不敢,越是熟悉,就越是害怕,不敢了解他更多一點,似乎惟有這樣,才能保護住自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不受更多的傷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下了車,又一步一步走向他的,隻看見水上的浮漂忽然激烈的上下竄動,他猛的坐正,將煙一丟,飛快的收著線。

一尾巴掌長的小魚甩動著尾巴被拎出了水麵,“水桶!”

他明明沒有回頭,卻好像看見她了一般,指揮她拿著水桶去接那小魚。

水桶裏居然已經養了四尾差不多大小的魚,新夥伴入桶,其他幾條魚都跟著一陣的亂遊、擺尾。

“居然釣了這麼多?”

柳深魚有些驚訝也有些尷尬的說,“我睡了很久嗎?”

“還好。”寧深惜字如金的丟了這麼模淩兩可的一句話,就熟練地拿出新魚餌掛在鉤上,再調好釣竿,重又坐好。

剩下的時間裏,兩個人都沒再說什麼,隻是將注意力集中在水麵,直到夕陽西下,身側垂釣場主開的小飯店裏炊煙嫋嫋升起時,寧深才將魚竿一根一根收起,又提了裝著魚的水桶,向小飯店走去。

無論何時,他離開她的腳步都毫不遲疑,柳深魚敲了敲蹲得已經麻木的雙腿,微微仰著頭,看著他的背影,一步兩步三步……離她越來越遠,直到消失在小飯店的門內。

心裏莫名的就湧出了失落和無法言語的自暴自棄,她明明也知道,雖然腿麻木得厲害,但咬牙站起來,踉蹌幾步也是可以追上他的,但是心裏卻另有一個自己,在控製著她的四肢甚至意識,讓她不能去追,讓她隻能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距離從一點點,拉大到無限。

她恨這個自己,卻覺得無力去改變結果,隻能將頭埋在膝上,去用力壓製心頭的失落和酸楚。

“你準備在這兒蹲多久?”

腳步聲去而複返,一會之後,她聽見寧深這樣問著。

“腳麻了,站不起來。”她聽見自己的回答,居然帶著一絲的可憐。

“知道豬是怎麼死的嗎?笨死的。”寧深低頭看了她一會,忽而俯身,淡淡的古龍水夾雜著更淡的煙草味道瞬間將她籠罩,柳深魚隻覺得心跳好像都在這一瞬間停住了,她以為他會抱她,可他卻隻是大力的托著她的胳膊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站一會,血液暢通了就過來吃飯。”

說完,他複又低頭,這次是拎起了折疊椅,再度大踏步的走向飯店。

柳深魚在原地站了好一會,直到夕陽已經貼近水麵,她心中的期望、失落、羞窘都被很好的掩飾之後,才一步一步走進小飯店。

這裏今天隻有他們一桌客人,桌上倒已經擺好了幾小盆菜,有山蘑菇燉的小笨雞,鐵鍋靠得噴香的大鵝肉,還有涼拌的山野菜和炒好的今年新曬的黃瓜幹、小土豆幹。

飯店很小,這時空氣中飄動的則是淡淡的燉魚的香味,“先吃飯,一會喝魚湯。”

見她進來,寧深交代了一聲,便開始慢慢的吃菜吃飯。

大鍋燉出的農家菜別有一種天然氣燒不出的好滋味,柳深魚原本沒有餓的感覺,可吃了幾口之後,也覺得胃口大開,居然在吃光了一碗米飯,又喝了一大碗燉得如牛奶一般醇厚嫩白的魚湯之後,還有意猶未盡之感。

“這些天你沒吃飽過嗎?”放下筷子,她才發現寧深早吃完了,這會正用帶著幾分嫌棄的目光看著她。

“可能最近體力活幹得多,所以食欲比以前好。”

她有些心虛和不好意思,最近確實比從前能吃了,大概是工作總需要東奔西跑,比原來坐辦公室更耗費體力的緣故。

“後悔嗎?”寧深卻忽然問。

“挺好的,很踏實。”柳深魚不知道寧深的“後悔嗎”到底指什麼,如果是她目前的生活和工作的話,她並不後悔,不用再依附於人,可以完全憑自己的努力來賺錢生活,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不是嗎?

雖然短時間內,她可能會很艱難,但隻要咬牙挺住,或許真能過了這個難關吧。

哪怕不經意間,她還是會想起他,還是會失落和傷痛,但時間就是最好的藥物不是嗎?早晚能幫她擺脫這種疼痛。

“是嗎?”寧深良久後才笑了起來,那笑極淡,全不入眼底。

“但願吧!”他似乎說了這麼一句,就起身往外走。

回程他依舊是沉默著,想到他之前的笑,柳深魚心底不安起來,隻是他不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安靜的坐在他身邊,看著他進城,再將車子停到了她家樓下。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今天為什麼會找她,柳深魚心中隱有所感,卻一絲一毫不敢再往下想。

第二天胡月月仍舊拉著她去吃午飯,這次隻有她們兩個人,盡管是中午,胡月月還是點了兩瓶啤酒,柳穿魚不喝,她就自酌自飲:“這年頭女人要想在職場上打出一片天地來不容易。”

說了些工作上遇到的開心事和煩心事之後,大約是有了一兩分酒意,胡月月感歎道:“昨天來找你的是男朋友?真好,一看就是有錢人,肯定不用你為生計奔波,姐姐羨慕你呀。”

“你誤會了——”柳深魚想要解釋什麼,胡月月卻根本不給她更多說話的機會,就自顧自的說下去。

“我知道你不大看得起我,覺得我這人有點唯利是圖吧?那是因為你沒嚐過沒錢的滋味,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那是真的,沒一點誇張的成分。”

胡月月說:“姐也不和你訴苦,介紹你認識劉中江確實是為了錢,其實你同意或不同意,對結果來說也不會有太大改變,中江廣告公司有實力,做活動打廣告,大筆大筆的錢得先墊付給媒體,這錢也不是一般小公司能拿得出的,不過是圖個有錢大家都賺點,你不為生計,女人手裏多有幾個零花錢也是好的,在男人麵前至少挺得起腰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