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前天交代給你整理的投標資料,你都不校對的嗎?的、地、得都不分就算了,英文單詞多處拚寫錯誤,專業術語用也是含糊其辭,真不知道你是怎麼調到十六樓來的,這麼點簡單的工作都幹不明白?”
Amy的工作資曆和職位在這裏僅次於戴正禮,一舉一動都是很受關注的,所以盡管說話的聲音不大,但整個工作平台上還是瞬間就安靜了,投過來的目光有幸災樂禍,有同情,但更多的還是事不關己的漠然。
柳深魚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那份資料最後確實是經她的手送到Amy手中的,但她負責的隻是最後的打印和裝訂,以她的工作資曆,說句實在話,這種投標資料,她真的沒有接觸過,也看不懂。
她想要解釋,但是瞬間也就明白了,這不過是Amy在借題發揮罷了,解釋於事無補,於是隻能硬著頭皮站起來,低著頭說,“對不起,我馬上改!”
“你改?你懂得怎麼改嗎?”Amy倒沒想到,柳深魚性子這麼軟,她擺明了找茬,居然都不敢接招,心裏一時倒有些遲疑了,上下打量了柳深魚幾眼,才拿起了那份資料,狀若自言自語的說,“等你改明白了,這地上怕是十幾二十層樓都蓋起來了,還投什麼標?勤勞能幹是好事,但是還是得量力而行,做不來也別逞強,誰也沒工夫和你磨洋工。”
說完,踩著七八寸的高跟鞋,仰著頭走開了。
“你沒事吧?”好一會,柳深魚打電話訂完了十六樓中午需要的外賣,田歌才輕輕挪挪凳子,從自己的隔斷靠過來,悄聲安慰她。
“她就是這樣的,仗著比別人能幹,比別人漂亮,對誰都趾高氣揚的。”
朝著Amy的方向使了個眼色,田歌小小聲說,“我看她找你的岔,八成是嫉妒你。”
“我?”柳深魚被這個說法弄樂了,她有什麼好嫉妒的,大學裏學的就是行政管理,到了公司,整天也就和什麼油筆芯、打印紙、簡單的賬本打打交道,Amy可是名校海龜,富年集團,就在傅正禮的身邊工作,接觸的都是商業精英,談論的都是幾十上百億的生意,她們雖然在同一層樓工作,但實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生活在兩個極端,Amy怎麼可能嫉妒她?
“小魚姐,你比她年輕,也比她漂亮,她最不喜歡十六樓有比她年輕、漂亮的女人了。”
田歌也樂了,附在柳深魚的耳邊說,“你剛來不知道,她喜歡咱們boss,看誰都是假想敵。”
寧深最討厭公私不分、對他有非分之想的下屬,柳深魚想,這大約就是Amy始終不敢表白的原因。
喜歡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卻隻能看著他同形形□的女人出雙入對,自己什麼都不能做,這種滋味她曾經嚐過,很難受,真是很難受。
那時候,她和田文宇因為同桌的關係,接觸得越來越多。她是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她自己也說不清楚,也許是那個,她的書桌膛裏忽然多出了一袋牛和兩片夾著煎雞蛋的麵包片的早晨,晨光中,身旁的男孩子假作晨讀,耳朵卻在她的注視下紅成一片。
又或許是那一天,他文具盒裏多出一隻米妮的鑰匙掛墜,她從小就沒有這種精巧的玩意,一眼看著喜歡,也不管老師在上麵講什麼,劈手就去搶,卻被他一巴掌拍在手背上。
那一巴掌明明一點都不重,但她卻瞬間變了臉色,整個上午再沒看他一眼,中午飯也懶得吃,在外麵轉到放學了才回來取書包,教室裏同學都走光了,隻有他還在看書。
她一言不發的收拾東西,才看到那個米妮端端正正的掛在她的鑰匙扣上。
“哪個女生送你的,這麼寶貝,你也不用給我,誰稀罕你這破玩意。”
她氣呼呼的去摘,手卻再一次被他按住。
“一人一個的,你真不要。”
他有些委屈的從自己的包裏掏出鑰匙扣,上麵拴著的,是一隻大小相同的米奇。“
我姑姑給我帶回來的,你不要,就一起扔了吧。”
一人一個嗎?柳深魚忽然發現,憋了一天的惱火好像被一陣風輕輕的就吹散了,那隻米妮就此掛在了她的鑰匙扣上,再也沒有摘下來。
也許少年時的喜歡,就是這樣單純的,她開始喜歡上課,喜歡聽他給她講解習題,喜歡自習課上,各自做作業時,手肘相抵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