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梗著脖子,死活不肯從凳子上下來,“老身連自己的侄孫女都救不了了,老身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沈老夫人越說越委屈,“老身都這個歲數了,說話你們也不聽了,老身還活著做什麼啊!”
沈若華正巧撩開簾子從外室走進,老夫人眼尾瞥見她,心裏更是來氣,“你們心裏怎麼想的老身清楚,看不上我們家真真就算了,作何要找人作踐她的身子!為了自己家女兒能幹出這樣無恥的行徑,我沈家倒了八輩子黴啊,竟然娶了你這麼個兒媳婦進門,老身不活了!”
沈老夫人並未指名道姓,但聰明人都聽得出她是在罵楊氏,這泥人尚有三分脾氣,更何況楊氏早就看不慣沈老夫人倚老賣老,這分明是她自己侄孫女做的孽,她還能舔著張老臉顛倒黑白。
屋內的氣氛很是尷尬,眾人都愣了神,竟也忘了去製止老夫人上吊,獨有梁嬤嬤還死死揪著老夫人的衣裳,沈老夫人脖子都要掛上去了,也沒人上來攔,一時間進退兩難,隻好做了個假摔,人整個往後倒去。
沈蓉第一個察覺到老夫人的用意,驚呼一聲便衝了上去,幸好有個梁嬤嬤墊底,老夫人什麼傷也沒受,沈蓉哭的稀裏嘩啦,一邊摟著老夫人,一邊對沈若華說道:“祖母都做到這份兒上,大伯母和長姐,就不能看在老夫人的份兒上,救一救表姐嗎?難道真要表姐,嫁給一個下人?”
楊氏搭在腹前的手死死攥緊,她正想開口說話,便被沈若華伸手撥到了身後,隻聽她滿口答應下來:“祖母都以死相逼了,若我和母親再不應允,豈不還要搭上一個不孝的罪名。既然祖母不想方真真嫁龐成,那就不嫁了。”
一聽沈若華這話,沈老夫人連哭也忘了裝,錯愕的抬頭看了過去:“你、你此話當真?”
沈若華挑高了半邊眉頭:“自然當真。”
“華兒……”
沈若華捏了捏楊氏的手心,話鋒一轉:“祖母寧死也不讓方真真嫁給龐成,想必也是不相信方真真和龐成之間的事,此事確實有諸多疑點,既然二人不能順勢成親,那為了楊家和沈家的名聲,此事還需徹查。”
沈老夫人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揚起便落了下去,“徹、徹查?”
“不徹查,怎麼證明方真真和龐成沒有私情。其實不瞞祖母,此事我一直覺得十分蹊蹺,若她和龐成沒有私情,方真真一個外戚,她哪來的銀錢和關係能買通楊家的侍女。本來外祖父想要等方真真和龐成成親,就順勢息事寧人了,可既然祖母有了這樣的心,那想必徹查,外祖父也是十分樂意的。”
沈老夫人麵如土色,她死死捏著掌心,心跳如鼓。若是不差,放任方真真嫁人,興許會得罪她哥哥方喻懷,可若是救了方真真,她很有可能會被拖下髒水,就算那幾個侍女是沈家的暗樁,但若是嚴刑拷打,那幾個女人口風怎麼會牢。
沈若華勾了勾嘴角,“祖母可稱心如意了?”
顧氏可是被老夫人折騰怕了,見她沒了動靜,趕忙順勢說道:“大小姐既然都這麼說了,老夫人就消消氣吧,等大小姐去和楊家說清楚,方小姐就能回來了。”
沈老夫人張了張嘴,“先、先等、等一陣子。”老夫人臉色難看的改了口。
屋內一行人皆十分詫異,方才同母親一道拉人的沈月娥老大不樂意了,“祖母方才說不讓方表姐嫁,現在大姐說要幫祖母和楊家求情了,祖母又說再等等,祖母究竟想要如何啊?”
沈蓉嗔怪的看了一眼沈月娥,“這不是件小事,祖母也尚在猶豫之中,妹妹怎麼能說這樣的話。”
老夫人向來對三房冷淡,沈月娥對老夫人也就那樣,平日裏盡量討好著,但今早被她這麼個折騰,累的滿頭大汗,最後她又整了這麼一出,沈月娥自然氣的不輕,狠狠跺了跺腳。
顧氏也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幹脆退到了一邊去,沈若華似笑非笑的看著老夫人,仍不可輕易放過她,“祖母考慮好了嗎?究竟是嫁還是不嫁?若是祖母還沒考慮好,就先讓大家散了吧。”
“梁嬤嬤,日後像剪刀、白綾之類的東西,就別讓老夫人碰了,老夫人年紀大了,有時候腦子糊塗了,今兒這是有人攔著,改日要是攔的不及時,還不知要出什麼事兒呢。”沈若華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