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想起今天進宮之後的事,先是在宮門口候了一個多時辰,說是要查驗非京官的牌子。
畢竟外放的官員一向是非召不得入京的,林如海是皇上同意了進京的,但是這消息首先是在信件裏傳遞的,旨意來的沒那麼快。
守門的侍衛們進去跟公公確認核查,也是應該的。
後來又在勤政殿外候了一個多時辰,來來往往隻見那幾個老臣心腹跟公公,也不見召人進去,一直到正午,裏頭叫散了,才有公公悄沒聲兒地站到林如海身邊,跟他說:“聖人在裏頭等著呢。”
林如海連忙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這才跟在公公後頭進去了。
進去首先還沒能見到皇上的麵兒,隻隔著珠簾,看到一個綽綽約約的人影,還在跟誰說話呢,在這裏又候了一刻功夫,裏頭的人從後頭轉出去了,林如海也沒瞧見是誰。
珠簾倒是被人打開了,林如海一見皇上,連忙的就跪了下來。
皇上瘦得脫形了,頭發也白了很多,頭兩年見的時候,跟林如海還像個同齡人,可是如今看著,竟是跟太上皇差不多年歲了。
林如海對皇上是有感情的,林家到他這一代就是白身了,是皇上封了他做探花,又肯重用他,這才有後頭的事情。
皇上對他,是有知遇之恩的。
所以林如海陡然見到皇上這樣,鼻中酸澀沒忍住,兩行老淚縱橫。
皇上見他這樣倒是笑了:“起來吧,如今還算是好些了,先前,那可是叫起來都起不來的。”
林如海從地上起來,束手站在一邊:“皇上……這是為國為民,殫精竭慮至此,老臣,老臣惶恐……”
一個皇帝,比臣子還盡心竭力,這臣子說什麼都要認個罪的。
皇上歎了口氣,看了看案牘上還堆著的奏折,有些心煩地推開:“我手裏頭這些事,你也是知道的,如今邊境上頭不太平,南安郡王背著朕玩那些把戲,京裏頭一個二個也都蠢蠢欲動,上半年,光是去了明園見太上皇的,就有這幾個!”
皇上伸出一隻手比劃了兩下。
林如海心驚,道:“皇上,說不得隻是去探望太上皇的……”
畢竟如今滿朝的王爺要麼是太上皇的兒子,要麼是太上皇的孫子,去看望也是應該的。
“看望?真要隻是看望那就好了!朕也不說他們全是為了這個去的,但是至少,這位,跟那位肯定是的。”皇上的手指重重地在兩份奏折上點了兩下。
林如海瞧見了,其中一位,正是東平王。
這可真是瞧不出來,當年義忠親王鬧事,南安郡王被發配去外頭打仗,北靜王自戕了,當時還是老西寧王,太上皇的弟弟,連忙收拾了東西去了明園,跟在太上皇身邊兒了,過了沒兩年就去了。
如今襲了爵位的小西寧王不怎麼中用,就是個混混,況且血脈上太上皇這一脈還在,好皇上也還在,也容不得他做什麼。
說起來,唯一沒有受牽連的,便是這位東平王了。
若這次的事兒真是東平王鬧起來的,那不怪皇上變成如今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