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人,八大,九雋,七娘。他們現在身穿的,不過是普通安定士兵的衣服,七娘把頭發冠起來,這樣望去,也看不出他們的身份。
滿襄白剛剛見了他們,就給七娘一把拉過,盤查身份:
“什麼人,從哪兒來,到哪兒去?!”
“這位官爺,您可千萬別動手!我家主人出海打漁,留下我孤兒寡母,在這海邊,無得口糧,更不能將息,求求你們放我進城,為我病弱的孩兒討味藥來——”
滿襄白看九雋孩兒,而那九雋也一下子反應過來,趴在滿襄白的腿上,有氣無力地哭起來:
“娘——”
“什麼藥,什麼孩兒,現在東都是什麼情形,你確確然不清楚?當今暴君無道,我安定王爺奉天命,誅獨夫,先城中餘黨殘留,為了你們這些平民的安全,卻又為何在這時候不懂事理?”
七級浮圖看一眼地上的九雋孩兒,眼底遞出一點點鄙夷來。這邊將要拂滿襄白到一邊去,卻又給一旁不明不白笑著的八大將軍拉住了,耳語了幾句,這邊皺著眉頭,將八大將軍讓道滿襄白前麵來說:
“這位大姐,不讓您去東都呢,確實是因為東都危險,看見孩子不安,我們心裏也難受——這樣吧,在下不才,還略懂一點兒醫術,還請找個處所,與孩子看病啊。”
“啊,真的嗎?”
滿襄白感激抬頭,眼睛裏都放出了光。一邊七級浮圖,不忍看那八大引滿襄白到旁的草棚裏,喝出了旁人,再傳出的聲音,卻是不堪入耳。而聽見了外頭行軍馬聲,而房間裏男人卻急急忙忙提著褲子,招呼那門外的一個與他守門,這下,四個人,都在安定大軍的眼皮底下,安安全全地進到這道旁的民房裏去。
待到七級浮圖不情不願罵退了閑人,這邊剛剛將門頁合上,轉過身來,室內便是另外一番情景:不論是八大,還是九雋,臉上都是嚴峻的神情。再看滿襄白,不過低垂眼眉,卻與這一切不相適宜。這讓八大將軍他們有些不能適應:畢竟,他們是做好了準備,等滿襄白問的。
最後,還是八大將軍開口,叫醒了滿襄白:
“滿小姐怎麼來的?”
“……啊,金駘的船,送來的。”
滿襄白簡簡單單應了,這邊從茫然的沉思中反應過來,也知道,眼前的人是等著自己發問的。她便問:
“你們怎麼來的?”
“……七娘要讓子卯和王爺之間解釋清楚。”
八大將軍說,說道後半句的時候有點兒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我為了七娘來的。”
“還有我。”
那邊九雋孩兒說話了,眼睛裏閃爍著微微顫抖的,屬於男人的光芒。
“……那現在,這邊的局勢怎樣了?”
“……”
看八大七娘他們麵麵相覷,滿襄白也理解:他們也不過是頭腦一熱,便從西南那是非之地,到了這是非的中心來。一路上可能所有的靈巧全都用於應對這突發的事項,全然沒想到能遇上能指導他們的滿襄白,更沒有想好,怎麼與滿襄白形容這一切。然而她確實要聽的。於是她等。
“西南那邊是怎樣的?”
她問,給他們一些些提示。
“是三方。”
這個回答也不是特別讓滿襄白吃驚。她接著問:
“東都已經被他攻下了?”
“我們也是剛剛到這裏的。”
八大將軍說,
“安定的軍隊,我和七娘都不能拋頭露麵,九雋打聽說,城外的這些人也不過是知道到安定王進城——至於城內到底是什麼樣的,他們沒有人能說清楚。”
“色城可在城內?”
“……聽說,是王爺入城的時候,一並押解去的——”
這話是七級浮圖說的。她咬著牙。滿襄白把手按在她手上,有一點點安慰的意思。
“七娘不明白,滿小姐。”
“嗯。”
滿襄白說,
“我也不明白。”
“滿小姐回來了,是為了王爺回來的嗎?”
“嗯。”
“那真是太好了。”
看八大將軍,長舒一口氣,要知道,他問這句話不是閑話,而是真的,為了平複自己的心情,給身邊的人一些些信心而問的。他直率地說:
“他發了瘋——如若是沒有滿小姐,他定然會這樣一直瘋下去。”
“嗯。”
滿襄白木木然應到,然而又有些懸懸地墜入到發愣和冥想的間隙之中去,兩眼茫茫然地看著九雋孩兒,讓他小孩子不由地挪了一個位置。這樣的滿襄白,自然也讓八大七娘,一顆懸著的心剛剛放下,卻又突然間,腳下沒有安穩的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