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新後新政(1)(1 / 2)

東觀藏書閣內,鄧騭來時,周章正與班昭在談論此事,對於鄧綏不肯受封一事,班昭也是無比訝異。

門外的小宮女奉茶進來,鄧騭一路走的急匆匆接過杯子一飲而盡,接著將四兄弟勸鄧綏的事說了一遍。

周章一旁說道:“娘娘在辭謝表中陳述了很多理由,但主要是說“德薄不足以充小宮之選”,請陛下另選有德之人任之。”

鄧騭歎道:“我這個妹妹打小兒性子就倔,一旦認定的事,誰勸都沒用,剛才我們四兄弟跪下來求她,她都不為所動,還振振有詞地說了一大堆理由,真拿她沒辦法。看來隻有請你們二位出馬。”

班昭微微一笑,“既然誰勸都沒用,我們出馬又有什麼用?我看就由她去吧,娘娘聰慧絕頂,人所不及,我想她是不會做錯事的。”

周章恍然大悟:您是說她想效前人辭讓的美德?

班昭含笑點頭。

鄧騭不以為然道:“什麼辭讓的美德?為了顯示自己的德行,連皇後都不做,我看就是傻!”

周章和班昭相視而笑。

鄧騭急道:“我都急死了,你們還笑! 次叔,曹大家,你們一定要出麵勸勸她。”

周章笑道:“你們兄弟四人出麵都沒用,我和曹大家又有什麼辦法?”

鄧騭正要說,門外有個小黃門在外麵求見,帶來了陛下的旨意,讓班昭陪著陛下一起去嘉德宮勸進。

周章和鄧騭當即退出,班昭則奉命陪劉肇去了嘉德宮。

初夏的風帶著些熱氣,鄭眾在前邊打著一盞宮燈,一行人徐徐向嘉德宮走去。剛走到門前,便聽裏邊傳出優美動人的琴聲,接著是鄧綏的歌聲傳出:“後皇嘉樹,橘徠服兮;受命不遷,生南國兮;深固難徙,更壹誌兮;綠葉素榮,紛其可喜兮。”

劉肇停下腳步聆聽片刻,深深陶醉其中。

班昭也動容,感慨道:“好一曲《橘頌》! 真是令人陶醉!”

似是宮內已經得知陛下來此的消息,琴聲戛然而止,片刻鄧綏便帶著星月出門來相迎。

“鄧貴人,朕好久沒有聽你撫琴歌唱了。”劉肇將鄧綏扶起來,摟著她一起向殿內走來。

“臣妾閑來無事,隨意彈奏,讓陛下見笑了。”

劉肇笑道:“你的琴技可是少有人能比,今日歌以詠誌,曲由心生,朕看是有感而發吧。曹大家,你對屈子的辭賦素有研究,這首《橘頌》如何理解?”

班昭回道:“回陛下,這是屈子年輕時作的一首以物詠誌的賦,屈子認為橘樹是天地間最美好的樹木,不僅外形華美,‘精色內白’,綠葉紛披,而且性情高潔,‘深固難徙’、‘廓其無求’、‘蘇世獨立,橫而不流’,這種不隨流俗、矢誌不移的操守十分可貴,從而表達了屈子堅貞忠誠、公正無私的品格。”

劉肇點點頭,“屈子品性高潔,忠誠無私,是朕一直十分敬佩的人。鄧貴人以屈子自勵,朕感到十分欣慰。不過恕朕直言,鄧貴人你與屈子相比,實在是差得很遠呐!”

鄧綏訝然道:“臣妾愚昧,不懂聖意,請陛下明言。”

劉肇從榻上起身,麵色似有些凝重,“為臣者,要想做到忠誠無私,必須把天下放在首位,不計個人的得失榮辱。而鄧貴人你卻過於注重自己的德行和聲譽,而置天下於不顧,何謂忠誠無私?”

劉肇的話讓鄧綏臉紅愧疚,她拒不受封的原因隻是覺得後位難當,她隻想守在劉肇的身邊,陪他細水長流,白頭到老,到底是自己淺薄了。

“陛下訓教,臣妾甘心領受。但臣妾自忖修德不足,實在不足以母儀天下,請皇上鑒諒!”

劉肇疼惜的眼神看向她,“你如此固執己見,把朕置於何地?罔顧天子,抗命不遵,乃是失禮,禮之不存,又何談修德?”

班昭也一邊勸道:“娘娘,陛下言之有禮。娘娘注重修身立德,看重自己的聲譽,不願為物欲和權欲所左右,這是一種襟懷,也是一種難能可貴的美德,但也是修德不足的表現。一個真正有德的人,絕不會顧及個人的得失榮辱和他人的讚譽毀謗,隻求做的每一件事無愧於心、無愧於天下,這也正是小德和大德的區別,娘娘切不可因小德而失大德,請娘娘三思!”

鄧綏沉吟不語,劉肇走到她的麵前,握了握她的手,滿含期盼的眼神看向她,“朕希望你把朕的話和曹大家的話認真想一想,盡快給朕一個答複,不要讓朕失望。”說著轉身便走。

鄧綏耳邊回蕩著“不要讓朕失望”這句話,急道:“陛下。”

劉肇轉身看向她,隻見鄧綏緩緩跪下,眼含熱淚道:“臣妾愚昧,險為私心所誤。陛下和老師金玉良言,如醍醐灌頂,令臣妾茅塞頓開,臣妾願遵從聖意,暫攝後位,以待賢德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