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比驚訝地抬頭問人事小吳:“這個人怎麼招進來了?”
“潘總,他說他和您認識,很喜歡我們的企業文化,想來我們這裏工作。”小吳連忙說道。
“他應聘的是什麼崗位?”我不禁問道。
“服務員。”
什麼?!當聽到是這個崗位的時候,我差點兒一口老血噴了出來。我連忙問道:“他還說了什麼?”
“他說他踏實肯幹,能說會道,長得還很帥,做服務員的話絕對能夠招攬很多生意。我看他一副頭腦很聰明的樣子,長得確實很帥……所以就……”小吳說著說著,臉都羞紅了。
我無語地看著這一份簡曆,看著簡曆上他的照片。這張證件照還是從前我們一起去拍的,沒想到他還留著。我本能地把他和那個給我寫信的人聯想起來,可是看他這簡曆上歪歪扭扭的字,頓時又完全打消了念頭。再說了,那個人身在北京,又怎麼可能是靳言呢?
“你讓他進來吧。”我對小吳說道。
不一會兒,靳言便敲門進來了。這是時隔這麼久以來,我再一次見到他。他的頭發剃得短了許多,他穿著一件格子襯衫搭配著牛仔褲,看上去哪裏像是三十好幾的男人,分明像是剛剛畢業的學生。我看得出來,他為了麵試,還特地去買了一身接地氣的衣服,好讓人事能夠挑中他。
見到我,他訕訕地笑了笑,站在我麵前說:“潘總好。”
“你這是做什麼?”我站了起來,冷冷問道,“你能不能別鬧?”
“你的身體好些了嗎?看你還是這麼瘦。”他沒有回答我的話,目光平靜地對我說道。
“你來應聘服務員?你這不是胡鬧嗎?”我有些生氣地說道。
“你別生氣,別發火。你可以把我當成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重新開始認識我。我是下了決心過來做服務員的。”靳言無比認真地說道。
“你做服務員?你知道服務員的工作是做些什麼嗎?你能吃那個苦嗎?”我皺著眉頭,十分哭笑不得。
“我知道,來之前我已經去必勝客體驗過了,我一去必勝客的生意就爆滿了,因為我太帥了,很多姑娘慕名而來。”靳言明明像是在開玩笑,語氣卻無比認真而嚴肅。
“靳言!”我無奈地看著他,我說,“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我不想我們再糾纏不清了。彼此放手,各自過各自的人生,好嗎?”
“不好。”沒想到,他回答得十分堅決,“我不忍心讓你再一個人這麼撐下去了,你太累了。接下來的人生裏,你需要的是好好放鬆。”
“那你就別出現給我添堵。”我說。
“好,你隻要讓我在這裏上班,不管是洗盤子還是掃大院,我都願意去做。我隻想天天看到你。”他說。
“我不想看到你。”我悻悻地說。
“那我就離你遠一點兒。”他說。
“你來這兒做服務員,你的事業都不要了嗎?”我不禁問道。
“錢我已經賺了足夠多了,我該解決的事情都解決了,我該報的仇都報了。剩下的時間裏,我想好好珍惜我生命裏最重要的人。不管她接受還是不接受我,我都想陪在她的身邊,陪著她一起好好度過。”靳言說道。
這些話曾經我或許會感動,如今聽在耳朵裏卻已經沒有多大的感覺了。女人越往後年紀越大,耳朵對情話的聽覺便漸漸失聰,心牆也駐守得越來越堅固,不再那麼容易受到情話的誘惑,考慮問題也不再會以情愛作為第一位。
我知道靳言和我一樣,認定了的事情便絕不會反悔,況且合同都簽了,我一開始沒看清名字就已經蓋了章,現在也不能不認。於是,我讓人事安排他去了客房部做服務員。
當看著他那麼高大的身軀穿著服務員的製服、袖子褲子都短一截的時候,我覺得好氣又好笑。誰能想到,十多年前,我以一個服務員的身份認識了當時宛若是霸道總裁的他;而十多年後,他卻自願做我旗下的服務員把我變作了他的主顧。
從這一點上來說,愛情有時候真的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可又像是一把火很容易把一切燒為灰燼。這世間最令人不懂的,大概就是愛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