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不想去的,可當他告訴我照顧我一年起居的顧阿姨是他媽媽的時候,我驚訝不已,隨後顧阿姨接過電話讓我一定要去,我這才答應,很快趙秦漢就來接我,並騎著單車把我帶到了他家樓下。

S市大概因為是古城的緣故,高樓大廈很少,大多都是低矮的平房,富裕點的人家則是獨棟的樓房外帶一間小院。趙秦漢家屬於後者,是自建房,房屋外形設計仿歐式建築風格,年代應該有十餘年左右了,看上去並不新,但卻因歲月的洗滌而顯得更加別致。

鐵藝圍欄圈起來的院子一片蒼翠,看起來並不大的院子規劃得錯落有致,有小小的假山和水池,水池中還種著荷花,一進門就聞到了一股荷花的清香。我忍不住讚歎了一聲:“真美。”

趙秦漢把車停在了院子一處空置的角落,然後笑著說:“這院子是我爸打理的,這些花花草草都是我爸的寶貝,他退休後就愛鼓搗這些。”

“你爸是做什麼的?”我不由得問道。

“他原來是機關幹部,退休好幾年了。”趙秦漢笑著說道,隨後,他帶著我進了他家的正門。

剛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氣息,一進門便有一座古香古色的屏風,屏風後是客廳,客廳的裝修風格一看便是老幹部所鍾愛的風格,有種像是走進了政府會客廳的感覺。

我在趙秦漢家吃了一頓十分美味的晚餐,顧阿姨拉著我的手說長道短地聊了許久之後,趙秦漢才把我送回了家。沒想到我剛到家後不久,就接到了刑風的電話。刑風讓我提前準備,他馬上就來接我。他的語氣很急,像是出了什麼大事。

苦等了一個多小時,終於聽到了樓下按喇叭的聲音,我一個箭步衝了下去,看到刑風正在把車掉頭。

我衝過去打開車門坐了進去,急得臉上冒了一臉的汗,空調一吹整個人都冷得抖了,我說:“哥,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你媽媽可能……”他看著我的眼睛,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往下說下去。但從他凝重的眼神和要說不說的語氣裏,我已經隱隱覺察出了什麼。

“我媽媽怎麼了?”我急急地問道。

“突發性腦溢血,現在在醫院裏搶救。如書,我先帶你去H市,你答應我要冷靜。”刑風邊說著,邊快速開著車駛出了我所在的小區,在大馬路上一路狂奔。

我大腦“嗡”地一聲,眼皮突突地跳著,眼淚一下就掉下來了,我拚命咬著嘴唇,手緊緊抓住座墊的邊緣,緩緩地問道:“凶多吉少,對嗎?”

刑風緊張地看了我一眼,隨後緩緩刹住了車,他扳過我身體讓我麵對著他,他直視著我說:“小書,你聽我說。不管發生任何事,一定要堅強。答應我,嗯?我會陪你一起麵對,好嗎?”

我淚水簌簌地落下來,我的牙齒咬破了嘴唇,一絲鹹腥的液體被我吞咽到肚子裏,我點了點頭。刑風複又發動了車子,以飛快的速度向高速的入口駛去,僅兩個小時的時間,他已經帶我來到了H城。

他告訴我媽媽在H城的中心醫院,晚上8點多剛剛從我家鄉的市中心醫院轉到了這裏,他一聽到消息後就直接來S市接我了,媽媽具體什麼情況他並不清楚,隻聽小雪說情況十分不妙。

下了車,刑風拉著我一路狂奔,我的心狂跳不已,我們以無比飛快的速度到達了手術室的門口。

手術室外麵圍了一幫我無比熟悉的人,我首先看到了我的父親,其次我看到了小畫和許頌,還有小雪。我們急促的腳步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當我和刑風站定時,他們的目光齊刷刷地朝我們望了過來。

他們臉上都是一臉的驚訝與錯愕,大概以為我早已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沒想到我毫發無損地再次出現在他們的視線裏。

我看到了父親麵色黑沉的臉,站在原地身體微微的發抖,心跳得像要從胸腔裏跑出來,我不敢向前,刑風於是站在我的身邊。我們兩行人互相對視著對方足足近一分鍾後,父親緩緩地從長條椅上站了起來,一步步朝我走來。

我本能地想後退,但我沒有,我站在原地,含淚望著父親。一年多的時光,他已經蒼老了許多,背駝了,頭發比以前更白了,身上穿得也十分破舊,臉上瘦得顴骨突出明顯,眼睛射出一道淩厲的光,讓我不寒而栗。

他走在我麵前站定,虎視眈眈地看著我,我怯生生地喊了一聲:“爸……”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力道格外地重,打得我耳朵嗡嗡作響,臉似乎一下就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