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顧北凰就忍不住歎氣,他又想起了白璧,明明跟對方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卻怎麼也無法狠下殺手,一次次的放跑對方,容忍對方,也不知是怎麼了。
燭九陰將手中的茶盞放在顧北凰身側的矮幾上,目光從他放空的眼神上略過,落在依舊緩緩流動的縛魂綾上,“身體可好些了?”
顧北凰被人從思緒裏拉出來,臉上還帶著些微的茫然,待看清來人的時候,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我又不是什麼易碎物品,這般小心翼翼做什麼。”
燭九陰皺了皺眉,卻沒反駁這個話,而是說道:“我這不是怕你一不小心沒了,還要帶個拖油瓶給我養著嘛。”說要還特意看了不遠處的木桶裏玩水玩兒的正高興的團子,“想小爺我風流倜儻,還沒對象呢就先有了兒子,以後孤獨終老怎麼辦!”
顧北凰揚了揚眉,似笑非笑的瞥了燭九陰一眼,“都一個人幾萬年了,還怕一輩子嗎?”
燭九陰抽了抽嘴角,將那杯熱茶又往前推了推,“喝茶吧,就你話多。”
顧北凰笑了兩聲也不跟他爭辯,端起茶盞啜了一口,頓時滿口清香,略有些詫異的目光落在了燭九陰身上,“你去瓊瑤仙子那兒討要露珠釀了?”
燭九陰笑了一下,“我跟仙子什麼交情,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嘛。再說了,我跟你什麼交情,你喜歡我還能不去開口?”
顧北凰聞言也未曾多想,隻是笑著調侃了一句,“我怎麼覺得你現如今對我是越發好了?可是做了什麼壞事,不想讓我知曉?”
卻不想燭九陰難得的沒有接著他的話笑起來,而是頗有些嚴肅的望著顧北凰,“顧北凰,答應我,以後我不在的時候,別跟白璧扯上任何關係!”
顧北凰神色複雜的看著燭九陰,想要開口說些什麼,最終卻隻剩沉默。
他突然有些看不懂燭九陰這個人,那雙望著他的眼睛裏,蘊涵太多無法言說,無法明白的情緒。
“顧北凰,你不願意嗎?當初他害你如此,你卻依然還想著他嗎?”燭九陰眉頭緊皺,他不想這麼逼顧北凰的,可是如果一直這麼沉默著,直到顧北凰有了心中的那個人都不會知道他對他隱藏了多深的感情。
顧北凰有些惱怒的皺眉,“好了,燭九陰,這件事情是我自己的事情,與他人無關。”
他人?他能算是他人嗎!這麼多年的相處,他在他眼中一就是個外人嗎!
這話一出口,燭九陰像是被點燃了怒火一般上前一步將顧北凰推倒在了房間內的長塌上,欺身而上,“顧北凰,你對那個人,是不是……是不是……”看著眼前那雙被縛魂綾遮擋住的紅色眼眸,即將問出口的話都被堵在了嗓子眼裏,不上不下的卡著,難受到窒息。
顧北凰麵色平靜的望著撐在自己上方的燭九陰,從對方的眼神,他可以一點點的看透那些隱藏在麵容之下的欲望,在叫囂著,渴望著,想要得到他。
曾經他從未用自己的這雙眼睛如此清晰的看過這個一直陪在他身邊三百年的朋友,他將他當成最好的知交,他無時無刻不在擔心著,自己的這雙眼睛會看到不該看的,毀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友誼,他總是在逃避對方的眼神,總是在自欺欺人。
顧北凰很明白,這個世上沒有任何情感是真正純粹的,隻是他總是妄想著,燭九陰接近自己,隻是為了和自己成為朋友,他想過對方無數種的可能,卻從沒想過會是眼前這一種。
“顧北凰……”燭九陰聲音有些發顫,他突然之間覺得懼怕,身下的人離自己那麼近,卻仿佛下一刻便會徹底的消失不見。
顧北凰伸手一把將燭九陰推開,從榻上站起身,隨意的整著衣服,麵色冰涼的望著對方,“燭九陰,我們是朋友,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吧?”
燭九陰愣了愣,隨即有些不甘的笑了一聲,“顧北凰,你真殘忍。”
顧北凰沉默著,良久才說道,“也許你說得對,我對那個人抱有莫須有的幻想,但這也並不能代表,我就要選擇你。”
有時候,過分的冷靜也代表著過分的傷人。
顧北凰突然覺得屋子內的空氣都產生一種名為尷尬的情緒,他看了燭九陰一眼,轉身就要走,突然眼前一黑,四周圍的景物仿佛都在晃動般出現了疊影,眩暈的感覺接踵而至。
燭九陰從身後飛快的接住顧北凰下落的身子,眉宇間帶著顧北凰從未見過的冷靜,“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你……”雙眼如同有千斤重般緩緩閉上,想要問出口的話頓時停在了唇邊,顧北凰頭一歪,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