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力等著扳機落下的同時,許安歌在心裏不由暗忖,老天爺可真會跟她開玩笑,她想死的是怎麼都死不了。現在她想活了,想留在顧紹白身邊,偏偏卻讓她碰上了麵前這個陰森的閻王。
耳邊是手指慢慢搬動扳機的聲響,許安歌心裏隻有一個聲音,反複重複著:死定了!死定了……
“噗”——
一聲悶響在醫院走廊回響,是子彈迅速的飛過安裝了消音器的槍管,然後射出的細微響動。緊接著鼻腔內,傳來一陣焦灼的火藥味。
許安歌的心仿佛一下子靜止了。
就在她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卻發現除了額頭的刺痛,身上再無其它不適。她欣喜的睜開眼,還來不及為劫後餘生開心,就見一道纖細的身影擋在麵前——是言初心。
許安歌心裏一驚,她剛剛明明聽到一聲槍響,但自己身上卻沒有中槍。下意識的便想到是言初心為自己擋住了那一槍,急忙板過她的身子。
許安歌目光像雷達一樣,將她從頭到尾掃尋了一遍,發現並沒有槍傷的痕跡,她才呼的鬆了口氣。然後睇眼看向站在那裏,正自上而下睥睨她們的男人。這才發現,墨城之前直直衝著自己槍口,此時已經徹底偏開了方向。而那顆原本要擊中她的子彈,此時也結實的躺在一側潔白的牆壁內。
確定言初心毫發無傷,墨城才幾不可查的鬆了口氣。他將偏移的手臂收回,淩冽的黑眸垂下看向正怒目而視瞪著自己的女人,臉色陰沉下來。
剛剛,他要是反應慢了一點,那顆子彈就會毫無疑問的貫穿言初心的心髒。想到這,墨城臉色更加陰鷙,周身暴戾之氣再次彙聚。他心中的怒焰沒有被澆滅,反而似是被潑了桶油,越燒越旺。
墨城極力壓著胸腔內翻滾的怒焰,才能讓它不爆發出來。默了默,準備把槍收起來,剛有一個動作,言初心倏地從地上站起來。
“墨城!”言初心厲聲喊出,雖然冷漠沒有感情,卻終於肯叫他的名字,而不是那句讓他聽了恨不得當即掐死她的“墨先生”。
他唇角不易察覺的微微翹起,挑眉示意她接著說。“你不能傷害許安歌!”
墨城高傲的揚起下顎,像個睥睨天下的王者,眯眸輕蔑問道:“不能?”他嗬笑了聲,“給我個理由。”
“安歌若是出事,顧紹白絕不會善罷甘休!”而她心裏的潛意識,卻還是不想讓他出事。
墨城挑眉,“你覺得我在乎?”
都到了這幅境地,他的語氣依然帶著幾分讓人惱火的悠閑。言初心雙眼死死的瞪著他,半晌咬牙切齒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墨城啞然,被她語氣裏的聲嘶力竭,還有那巨大的無力感怔住。
言初心覺得自己心累的都不想與他多待一刻。她已經知錯了,看清了她不該明知道不可能,還心存一絲僥幸,就是自食惡果。
嗬嗬,他想的她給不了,她要的他不願給,幸好她最後還是明白了,他終究不是她的良人。所以她準備放手了,躲的遠遠地,可現在他又為什麼非要來招惹她。
墨城微啟唇,剛要開口就被言初心深打斷:“之前騙你,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若你覺得被騙了不開心,道歉不夠。那你說,想我怎麼補償?錢?權勢?還是名利?”
“你以為我想要的是這些?”
言初心諷笑勾唇,“不然呢。”除了這些,她也想不出他緊逼不放的原因。不就是覺得他墨大公子上當了,被一個女人耍了一遭,覺得麵子過不去心裏不爽。
墨城終於斂下那份悠閑,看著她的目光冷酷又炙熱,“我要你!”
言初心愣了一秒鍾,然後就“噗嗤”一笑,眼角都有淚笑出來。墨城卻在她的笑聲中,濃眉緊鎖,目光更隨著她手裏多出的碎片冷沉下去。
那是他先前打碎的玻璃,此刻卻被她握在手裏,緊緊的抵在脖頸。
“你這又是唱的哪出戲?當年你因為當初顏夏的一句試試,就把我囚禁在你身邊。像個寵物一樣,心情好了就摸摸逗一下,心情不好就像對待垃圾一樣,毫不留情的甩開。你現在說要我,你覺得我應該信嗎?你……又想幹什麼呀,墨城。”她聲音裏染著哭腔,短短幾句話,就將她的傷疤輕易揭開,血肉模糊。
“……”墨城薄唇緊抿,濃墨般的眉也緊緊鎖住。話卡在喉嚨中,怎麼也說不出。
“哦,我知道。”言初心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不是你的顏夏又說了什麼,所以你現在才勢在必得,擺出一副非我不可的模樣?”
墨城的心被她嘴角牽扯出的薄涼狠狠擊痛,像是有一雙無形卻又滿是尖刺的手,緊緊的抓住胸口,然後某樣心心念念護著的東西,順著血液流出,在兩人之間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