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安厚宇不記得米芾有這樣對他笑過(二)(1 / 1)

對於愛情,鍾離遠比他更純粹。這是林浩然躺靠在駕駛座位上安心睡著前的最後一個念頭。阮荊歌的哽咽聲不大,但依然有刺痛林浩然的心,這哭泣是因為鍾離。阮荊歌做事素來大開大合,並非阮太太等隱忍之人,但極少遇事動輒落淚啜泣,至少在林浩然而言,他少見阮荊歌的淚水,最清晰的記憶就是那次阮荊歌十八歲那年,熾熱的擁吻他,她手中的銀質燭台尖端刺入他腹部的同時,她眼底的淚水衝湧而出。林浩然背倚著別墅門好半天未動,近中午的日光晃到林浩然眼暈,阮荊歌的哽咽啜泣也漸趨於無。林浩然抿抿幹澀的嘴唇,遲鈍的拖著步子慢慢的離開,他幾次想回頭,都忍住了,他怕自己忍不住會衝進去,直奔主題,林浩然之前連台詞都有想的妥妥的。“荊歌,嫁給我吧!”這句濫俗於世又爛熟於心的話,縈繞林浩然好多年,此時他與阮荊歌近在咫尺,實在無法說出這句話。林浩然想,他違逆自己身體的本能選擇暫時離開,也許真的是因為鍾離。安厚宇醒來時,早已過了晌午。秋後日短,不過是下午三四點鍾,臥室裏就浮光黯淡,露在珊瑚絨毯子外麵的手臂,竟也涼涼的,安厚宇下意識的朝旁邊攏著過去,他卷著珊瑚絨毯子的身體就空空的側了過去,安厚宇迷蒙著意識也隨之蘇醒,他先是看到了床頭櫃上歪著的水晶高腳杯,還有立著的空空的紅酒瓶,水晶高腳杯的杯沿,略殘餘著點滴到無的紅色。“還真……喝一幹淨。”安厚宇暈眩的抬高枕頭躺靠著,兩手摸不準位置的揉著太陽穴,偌大的公寓居所,高雅到隻剩下安靜。安厚宇驀地從床頭櫃上拿過來信號燈閃個不停的手機,未接電話幾十個,未看短信也有幾十條,安厚宇屏著呼吸細細的翻看著,市區領導的祝賀,員工問候,親朋好友找辦事的,唯獨沒有米芾和安然的。安厚宇又安靜的重新翻看了幾遍,真的沒有米芾和安然的電話和短信。安然18歲,米芾42歲,安厚宇48歲。十九年多的婚姻裏,安厚宇幾乎從未和米芾真正分開過,臥室的床更能代表結婚證。甚至於後來米芾確診宮頸癌,漫長的治療,再到切除子宮,安厚宇根本不記得他在外麵有女人的確切時間,他隻記得他和米芾始終一如既往的同床共枕。彼此的氣息像是濃稠膠水裏的沉積物,根本分不開。但米芾此時卻離開了,安厚宇隻肯去想米芾隻是和安然趁著國慶假期去新馬泰遊玩兒,這也是他睡前喝很多酒的目的。酒終歸會醒,安厚宇卷著珊瑚絨的毯子看著半開著的衣櫃發呆,米芾將所有生活用品和衣物搬去娘家的小房子,衣櫃裏竟還掛著圍裙式的家居服,安厚宇的心思就如睡前給醇厚的紅酒烘熱般的躁動著,也許米芾回國後還會再過來他這邊一次也未嚐不可?安厚宇重又拿過手機,笨拙的按著字母鍵,大半天過去,他隻寫了幾個字:在外多注意身體。安厚宇在通訊錄裏翻到米芾的號碼,猶豫半天換成安然的號碼,又給短信改成:你喝你媽在外麵多注意。安厚宇沉默到他自己都煩了,才臉紅脖子粗的按了發送鍵。臥室牆壁上的石英鍾寂寞的滴答了近一個小時,安然還是未回複安厚宇的短信。安厚宇麵無表情的坐起身,絲毫不猶豫的用手機撥打了安然的手機號碼,電話是通的,但隻有間歇的音樂聲而無人接聽,安厚宇連質問的話都想好了,隻要安然接電話他就說:到了新加坡也不給家裏言語一聲報個平安,你這都要高考了,能讓人放心嗎?安然始終沒接電話,連語音信箱都沒開。安厚宇淡著表情連著撥打了五六次,每次都能打通,每次都沒人接聽。“不給我知道你倆幹什麼?”安厚宇撥到他自己的手機沒電了,才沒再撥安然的電話,輕易放棄絕非他的性格,安厚宇驀地撩開珊瑚絨毯子下了床,沒幾步就衝去安然房間打開她書桌上的電腦。安然有個博客,之前總把全家人出去旅遊的照片發到上麵。安厚宇向來謹慎,每次安然發博客照片前他都要過目,不能發有他樣貌的照片在博客上,安然後來知道他和張小妍的事兒,全家人再沒好好出遊過,她還刪掉了之前所有和安厚宇相關的生活博客。安厚宇熟練的輸入安然博客的網址,頃刻間映入他眼簾的,便是安然發的母女照片,背景是新加坡獨有的環球影城主題公園。米芾身穿略寬鬆的淺藍色風衣、卡其色靴褲、栗色短靴,長發鬆鬆的紮著,耳邊的發絲似給風撩起,懶懶的貼著她臉頰,精致的鎖骨曲線隱現在東南亞風情的絲巾中間。米芾和著裝紮眼的安然各自圓弧狀的傾著身體,都揚起手臂,圍成當時很流行的心形。安然在照片下麵寫著:真的是我姐噢!照片裏的米芾笑著,她笑的很美,這種美的很多意蘊在於開心和滿足。安厚宇兩手拄著寫字台弓著身體站在電腦屏幕錢,怔怔的看著近在咫尺的照片裏的米芾,像是要看到她心思裏。安厚宇很努力的回憶著,他真不記得米芾有這樣對他笑過,甚至記不起上一次米芾對他笑是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