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關重大,明軼並沒有立刻給出回應,而是目光深切地打量了她好一會兒,終於,他露出了一個從容的微笑:“榮國公府小姐也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蕙質蘭心,若是真能與她定親,那也是我齊風衡的福分——不勞蘇小姐費心。”不對!這也太不套路了!就算這個齊風衡的身體裏塞著被封印了記憶的明軼的靈魂,偶爾會有一些不套路的行為發生,但總體上也不至於偏離套路太遠……那他現在這個態度——應該隻是談判中故意做出的假象,用來迷惑她的!“那我走了!”楊杉杉飛快地得出結論之後,當即不再糾纏,語氣幹脆地對他說道,“還祝世子大人和榮國公府小姐百年好合、永結同心。”說完,她就把腦袋往圍牆下一縮,做出一副頭也不回、轉身就走的樣子。——她就不信那家夥不!著!急!果然,心中默數十秒之後,她便聽圍牆內傳來了明軼的高喊:“蘇小姐留步!”楊杉杉忍不住彎了彎唇角,露出得意的表情。再次從圍牆上探出腦袋之後,她便看到明軼歎了口氣,略有些無奈地說道:“可否借一步說話?”說完,他還抬手比劃了一下圍牆和靶場大門,示意她先從圍牆上下來,進到靶場裏再說。確實挺不方便的……楊杉杉點點頭,便準備從屋頂上爬下來。然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她的身型突然頓住,隨後猛地一個轉身,手腳並用地爬上圍牆,對著麵露驚詫的明軼這樣說道:“沒問題,我這就下來,勞煩世子大人接我一下。”說完,她便不由分說地往靶場裏跳了下去。——差點忘了,這可是一篇套路小說,既然是套路小說,就一定會抓住一切機會、沒有機會也要創造機會地讓男女主角各種肌膚相親、摟摟抱抱。——所以,女主角是絕對不能好好從大門走進去的,必須要從圍牆上跳下去、落入男主角的堅實懷抱,才夠符合小說套路!“蘇小姐?!”另一邊,明軼完全沒有想到她會做出如此舉動,不禁脫口驚呼。一邊驚呼,一邊卻也下意識地邁開大步、飛奔上前,穩穩地將她接在了懷中。熟悉的懷抱讓楊杉杉不由有些恍惚——就算記憶可以被封印,可有些東西……卻是怎麼也不會變的。不過下一秒,這種恍惚卻被明軼耳根泛起的紅暈打破了。——被封印了記憶果然還是不一樣的,這家夥之前抱過她那麼多次,哪一次不是不由分說、伸手就來,又有哪一次這樣害羞臉紅過?真是莫名地有些可愛呢!楊杉杉忍不住給了明軼一個分外燦爛的笑容:“多謝世子大人!”“世子,我們……嗯?!”好巧不巧,一名齊風衡手下的侍衛這時正匆匆忙忙地從門外跑了進來,一定神,便看到了自家世子抱著一名年輕姑娘、耳根微紅的場景,頓時愣在原地,連原本想要回報的事情都吞了回去。明軼當即一記眼刀掃了過去。“我什麼都沒看見!”那侍衛立刻站得筆直,目不斜視、語氣嚴肅地聲明道。明軼這才施施然地將楊杉杉放下,向那侍衛點頭示意:“說吧。”侍衛一抱拳,回稟道:“我們的人跟上那位小姐了,她一個人在城西市集逛了一圈,把衣衫弄亂妝容弄花之後,便上了小巷裏一輛沒有標記的馬車。”明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吩咐:“好,繼續跟著。”楊杉杉一怔,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世子大人早就遣了人去盯梢?”“總得確認一下你的說辭是真是假。”明軼看了她一眼,並不否認,“說吧,要我的人怎麼做?”說完,他便衝站在牆角的兩名侍衛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走到跟前,來聽楊杉杉的指示。楊杉杉趕緊把自己的計劃一一說出:“其實也不麻煩,隻要在舍妹回府的路上將她攔住,也不必動手,口頭上嚇唬嚇唬她就行。”“等到了恰當的時機,我便會衝上來阻攔,然後你們就隨便推我一把,把我推倒在地,之後就可以撤了。”楊杉杉覺得自己說得相當明白,然而那兩名侍衛卻是一臉茫然地對視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開口問道:“口頭上嚇唬具體是指什麼?”楊杉杉想了想,舉例:“調戲民女會不會?”見兩名侍衛齊齊搖頭,楊杉杉隻得一手叉腰,一手勾住明軼的下巴,趁他還沒反應過來,語氣輕佻地說道:“這位小娘子長得可真俊俏,不知年方幾何?家住何方?可有許配人家?”——活脫脫就是一個當街調戲民女的紈絝惡霸形象!兩名侍衛顯然被她的“精彩”示範驚了一下,一臉為難地看向那位被調戲的“民女”:“世子,這……”明軼黑著臉撥開她的“鹹豬手”,語氣生硬:“我的手下學不來這個,換一個。”楊杉杉一臉遺憾地收回了手,想了想,又說:“那……攔路搶劫?”說完,她清了清嗓子,給出示範:“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錢!”下一秒,便聽兩名侍衛齊聲喝到:“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從此路過!留下買路錢!”——那語氣,要多正氣凜然就有多正氣凜然……哪裏像是攔路搶劫啊?說是勇鬥劫匪的正義路人還差不多!楊杉杉不由以手掩麵,默默無語片刻後,又將目光轉到了明軼身上:“要不……世子大人來試試吧?”“我來?”明軼顯然沒想到她會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不由一怔。“我也不想勞煩世子大人親自出手。”楊杉杉無奈攤手,“隻是沒有想到世子大人的手下居然這般——難當重任。”明軼想了想,突然一挑眉,露出了饒有興致的表情:“不知道蘇小姐想讓我演哪一出——是調戲民女?還是攔路搶劫?”“如果是世子大人的話,當然是自行發揮更好。”楊杉杉見他鬆口,趕緊送上一波吹捧:“靜蘭對世子大人有信心!”說實話,她對這家夥非常有信心——能坑她無數回高超演技,恐怕也不至於因為失憶而影響發揮。“……”明軼不知為何突然沉默了一下,也不接她的話,而是用略帶困惑的語氣這樣說道:“我突然在想,我是不是真的曾和蘇小姐見過?”楊杉杉聽到這話,下意識地脫口問道:“你——想起什麼了?”“不,隻是蘇小姐對我的態度……實在是不像是對隻見過一麵的陌生人。”明軼搖搖頭,緊接著卻反問她:“蘇小姐這麼說,是覺得我應該想起什麼嗎?”楊杉杉知道自己說漏了嘴,趕緊遮掩:“沒有沒有,我隻是順著世子大人的話,隨口一問。”——倉促之間,她隻來得及想到這樣拙劣的說辭,連她自己都覺得沒有什麼說服力可言。明軼顯然是沒有相信,看向她的目光裏仍帶著深切的探究,但他卻也沒有繼續追問,隻是衝她點了點頭:“既然蘇小姐那麼信任在下,那在下就幫蘇小姐這一次——我去換身衣服,還請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