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竹的戲那麼足,楊杉杉也隻能配合著裝出驚喜的樣子,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了起來:“是誰?”蘇靜竹一臉神秘:“姐姐知道臨平侯府麼?”楊杉杉故作驚訝:“難道他是——?”蘇靜竹點點頭:“臨平侯府世子齊風衡。”“侯府世子……他居然是侯府世子?”楊杉杉吃驚地瞪圓了雙眼,緊接著又露出悵然若失的表情,“那我和他……豈不是……”“姐姐也不必妄自菲薄,蘇府的門第要配臨平侯府或許是差了些,但若說人品相貌,姐姐又哪一樣配不上他?”蘇靜竹趕緊吹捧了她一番,說完,她垂眸思考了片刻,又有些猶豫地開口:“姐姐……你想不想見見他?”“怎麼不想見?”楊杉杉一臉沮喪,“可是我們家與臨平侯府素無往來,又怎麼可能說見就見?”蘇靜竹壓低了聲音:“我打聽到,齊風衡每月初一都會去城西的靶場練射箭,剛好後廚的吳媽每日都要去城西采買蔬果,今天娘親祖母又都不在,我們可以跟著偷偷溜出去。”“這……恐怕不太好吧?”“不怕,我跟吳媽她們都打過招呼了——隻要在娘親祖母回府之前溜回來,誰會知道我們出去過?”楊杉杉微蹙著眉,一副內心掙紮的模樣,過了一會兒,她終於一咬牙,做出決定:“好!我去!”聽到她這麼說,一抹不懷好意的淺笑立刻從蘇靜竹的唇角一閃而過。——阿竹妹妹,你這宅鬥的業務水平可有些不過關啊!楊杉杉忍不住在心裏吐槽了一句。其實在蘇靜竹闖進來的第一時間,她就知道女主這位好妹妹是在打什麼鬼主意了。在蘇靜蘭的前世記憶中,她這天就是在妹妹的慫恿下偷偷地溜出了府,齊風衡確實是遠遠地看到了幾眼,可陪著她出門的蘇靜竹卻也在半路走丟了。一直到父親處理完公務,祖母姨娘也從玄光寺上完香回來,蘇靜竹才跌跌撞撞、衣衫不整地跑回府裏,說是在路上遇到了歹人,險些受到傷害。於是,蘇廷光震怒,蘇靜蘭被禁足三個月,錯過了二月十二日的賞花宴會,也為之後的一錯再錯、覆水難收埋下了伏筆。當然,按照宅鬥的基本套路,這顯然就是蘇靜竹自導自演的一出大戲——所謂的路遇歹人險些被害,八成就是她自己扯亂了裙子、弄花了妝容,編造出來的謊言。外掛在手,楊杉杉當然可以找借口拒絕出府,從根源上避免整件事情的發生。但如果隻是一味躲避,她就很難達成“複仇虐渣”這個套路成就。更何況……她也確實得到自己的攻略對象麵前——好好刷一刷存在感!於是一個時辰之後,楊杉杉便跟著蘇靜竹來到了城西的靶場。這靶場據說是專供世家子弟使用,獨占了一片空地不說,四周還圍著兩三米的高牆,將裏外完全隔絕。不過,在宅鬥文的套路當中,想要爬牆偷窺肯定就不會缺落腳之處。更何況,蘇靜竹雖然不懂小說套路,但是好不容易籌劃了這一出大戲,肯定也會做好萬全的準備。“蘭姐姐!這裏!”果然,楊杉杉才對高牆腹誹完畢,就被蘇靜竹拉到了靶場西麵,隻見西邊的圍牆旁靠著一排廢棄的平屋,那高度……簡直是為了爬牆偷窺量身打造!不一會兒,兩個人就順利爬上了平屋房頂,趴在圍牆邊上,向靶場裏麵看去。高牆內是一片長寬約二十米的開闊場地,數十個圓形的靶子在西側一字排開,而齊風衡則站在距靶子十米開外的靶場正中。他一身玄色勁裝、長發高束,手握一把烏木長弓,凝視前方。隻見他將長弓拉滿,如抱滿月,然後倏地鬆手,利箭破空而出,正中靶心。一箭射完,他幾乎一刻不停,緊接著又從腰側的箭囊中再抽出一支。上弦,瞄準,拉弓。燦金的陽光在他身上灑下散碎的光點,舉手投足間,英姿煥發、耀眼非凡。楊杉杉看著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不由有些心情複雜——她為了幫他成功完成任務,每天都壓抑著內心洶湧澎湃的吐槽之力,兢兢業業地進行著套路到不行的宅鬥劇情。結果他倒好,什麼都不記得、什麼也不擔心,還能沒心沒肺地在這裏練射箭……“姐姐,那個便是你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吧?”一旁的蘇靜竹顯然是誤解了楊杉杉的複雜表情,很給麵子地輕聲稱讚:“果然是英姿颯爽、帥氣非凡!”楊杉杉趕緊回神,一臉驕傲地得瑟:“我蘇靜蘭看上的人,自然是最好的!”說完,她便假裝被靶場中青年射箭的英姿迷住,聚精會神地看向那人,隻在不經意間,用眼角的餘光掃著蘇靜竹的動靜。果然,正如蘇靜蘭前世記憶中顯示的那樣,蘇靜竹耐心地陪她看了好一會兒齊風衡,終於在認定了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齊風衡身上、不會注意到自己之後,小心翼翼地從屋頂上滑了下去。一切順利!眼看著蘇靜竹拐出小巷、從自己的視野裏消失,楊杉杉不由彎了彎唇角。她看了一眼正專心練箭的明軼,隨手從屋頂上掀下一塊碎瓦片,往靶場裏扔去。“啪嗒——”幾乎就在瓦片落地的一瞬間,明軼的低喝也緊跟著響起:“誰在那裏?!”片刻前,他剛將長弓拉滿,箭未離弦,突然聽到聲響,幹脆也不收箭,倏地回身,箭尖不偏不倚正對上了楊杉杉所在的位置。楊杉杉趕緊把腦袋往圍牆下一縮,同時高喊:“世子大人手下留情!”——如果不小心被男主一箭射死,那真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這個套路了!她雖然躲得飛快,但明軼還是掃到了一眼那張令他印象深刻的臉龐,不由脫口低呼:“是你?”——是那個元宵節花燈會上的古怪姑娘!她來這裏……做什麼?楊杉杉聽他的語氣顯然是認出了自己,這才從圍牆後邊探出了腦袋,露出些許詫異的神色:“咦?世子大人還記得我?”頓了頓,不等明軼接話,她便自行回答了起來:“也對,像我這麼品味獨到、性情不凡的姑娘,若是有幸得見,當是不會輕易忘記。”說完,還給了明軼一個促狹的笑容。聽她這樣毫不客氣地把自己當日的調侃徑直扔了回來,明軼少有的微窘了一下,清咳一聲:“在下當日不過隨口調侃,還請小姐不要放在心上。”頓了頓,他又端正了一下表情,問道:“不過,在下還是想冒昧問一句——小姐到底是什麼人?”楊杉杉不答,卻是反問:“元宵夜花燈會之後……世子大人應該讓人查過我的身世吧?”明軼點點頭,然而看向她的目光卻依然充滿懷疑:“但看小姐的行為舉止,可實在不像是翰林院七品編修府上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既然世子大人查過我的身世,應該也知道我的生母早亡,府中一直由一名姨娘掌事吧?”楊杉杉歎了口氣,“我若是像尋常閨閣小姐那樣,恐怕也沒法平安活到今日了。”明軼微蹙了一下眉,似乎並不認同她的說法:“我倒是聽說貴府掌事的那位夫人對大小姐疼愛至極、更甚己出?”楊杉杉故作冷笑狀:“疼愛至極?更甚己出?不過是捧殺而已。”“貴府的後宅紛爭,我無意了解。”明軼思忖了片刻,似乎並不願在這件事情上多做深究,輕描淡寫地轉開了話題,“我隻想知道小姐今日前來所謂何事?元宵那夜又……”元宵那夜……楊杉杉一聽他問到這裏,頓時頭疼了起來。說實話,她不止一次地考慮過該如何向他解釋那晚的種種狀況,可一連想了半個月,卻始終沒能想到合適的說辭。既然不知道該怎麼答,她自然是趕緊打斷了他的後半截話,將話題集中到了前半個問題上:“你以為我想來?還不是我家那位好妹妹,誤以為我對世子大人一見傾心,無比熱心地幫我溜出家門來看你射箭。”“然後,她就可以趁我沉醉於世子大人的颯爽英姿之時偷偷溜掉,路上自己扯亂裙子弄花妝容,上演一出‘姐姐一心偷窺意中人,連累妹妹險些為歹人所害’的戲碼。”楊杉杉說到這裏,不由歎了口氣,一臉沉痛地做總結陳詞:“這麼大的罪狀,可夠我被爹爹打斷十條腿了!”明軼聽完她這番話,微一挑眉:“既然蘇小姐已經識破了令妹的詭計,為何還要前來?”“當然是想將計就計,給她一點教訓。”楊杉杉一臉恨恨地磨了磨牙,緊接著,又換上一副懇切的表情看向明軼:“不過……還要請世子大人幫我一個小忙。”“幫你一個小忙?”明軼不解。楊杉杉點點頭,解釋道:“靜蘭想向世子大人借兩名手下,扮作歹人嚇唬一下舍妹,給靜蘭一個‘不顧自身安危,舍命保護妹妹’的表現機會。”她一邊說,一邊還不忘眨著一雙晶亮清澈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明軼:“拜托世子大人了!”——麵對女主這樣的殷切請求,她就沒有見過那個套路文男主角是會狠心說“不”的!楊杉杉信心滿滿地等著明軼點頭答應。卻聽明軼想也不想地這樣答道:“這是貴府的後宅事務,理當由貴府自行處理——我與貴府、與小姐素無往來,又為何要幫你這個忙?”他不答應幫她?楊杉杉頓時一懵。明明之前她千方百計想要打破小說套路的時候,他總會想方設法再把劇情套路回來。怎麼現在她乖乖按照套路推動劇情了——他反倒又不按套路出牌了?這人……就是存心和她過不去吧?好在她還有備用方案……楊杉杉抓狂一秒後,決定祭出大招:“我聽說……榮國公府的大小姐近日在與世子大人議親?”這回,換成明軼愣了一秒:“這和誰在與我議親又有何關係?”楊杉杉彎了彎唇角,勾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如果我說這位小姐準備在十日後的花朝節賞花宴上算計世子大人,讓你不得不與她訂下婚約呢?”“你說什麼?”明軼聽到她這話,猝不及防便是一驚,然而很快,他便回過神來,蹙眉沉聲,表情冷肅:“你從何處聽來這個消息?事關榮國公府小姐的清譽,你不要信口開河。”楊杉杉當然不會隨隨便便就被明軼的逼視和質問嚇到。她滿不在乎地笑了笑,語氣肯定地說道:“我自有我的消息來源,暫時不便告訴世子大人。不過我可以向世子大人保證,這個消息絕對真實可靠,絕無半點虛假。”說完,她又施施然地補充了一句:“你今天若能幫我一把,讓我好好教訓教訓我那位好妹妹,我就想辦法幫你擋了這個爛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