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旖旎做了個夢,夢中是一片滔天的火海,火舌席卷著熱浪,煙霧氤氳,迷了雙眼,自己好像就在這片火海中,被熱浪包圍,被火焰吞噬,烈火焚身,痛徹心扉,仿佛要將身體和靈魂一起灼燒掉,絕望從心底蔓生,想醒來,卻又掙紮不得。
就在她以為會被烈火融化時,一道白光從頭頂倏忽劃過,仿佛攜帶清風,熊熊燃燒中的火焰就這樣一下被撲滅,周圍竟然沒有焚燒過的痕跡。清新的空氣流動,整個身子一下子輕盈起來。
睜開眼,頭頂依舊是茜紅色的紗帳,是自己的房間無疑。
摸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剛剛做的夢確是真實,難道當真是夢嗎?想到夢中一晃而過的那道白光,心裏也是微微觸動。
洗漱穿戴,已是早課時間。
玉華攆著陌長生進來,自己坐在了旖旎的對麵,自顧自的斟茶倒水,見陌長生杵在那兒,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對陌長生道:“怎的,你來這兒當門神來了?”
陌長生搓了搓手掌。看著旖旎,撇了撇嘴,“對不起……”
毫無誠意,旖旎也是暗暗腹誹,眼看著陌長生一臉的不耐,揮了揮手,可不想得罪這個混世魔王。
陌長生轉身欲走。
“站住——”
是玉華。玉華站起身,臉上表情與陌長生如出一轍,不愧是兄妹倆,一樣的驕矜刁蠻。
“你就這樣走了嗎?”玉華氣嘟嘟的看著陌長生。
“是她讓我走的,”陌長生拉過旖旎來做擋箭牌,“再說了,我不是向她道過歉了嗎?”
道歉?旖旎在心裏翻起了白眼,就他那萬分不誠懇的態度?鬼才相信他是真心來道歉的。
“陌長生,你太過分了!”玉華尖叫。
“……公主,淡定點,”旖旎耳膜都快被穿透。
“好的,”玉華朝她點點頭,嚴肅端莊狀,一回頭看向陌長生,卻又是一副手叉腰潑婦狀,“你不要忘了那天是誰救了你,若不是旖旎,你早就死了,更別提你還不懂得知恩圖報,還三番兩次捉弄旖旎。你到底有沒有點良心啊?”玉華越說越起勁,唾沫橫飛。
旖旎眼看製止不了,坐了下來,手托腮,仰看窗外的天空,天氣真好,她想……今日似乎沒有太陽,到現在天空還是霧蒙蒙的。
陌長生想起清明節那日,校場的小樹林內,旖旎的奮力一撲,插在旖旎肩上猶自顫巍巍的羽箭末梢,那個白衣驚塵的奇怪男子,往事如潮水般湧來,看了旖旎的額頭上,本來聽說旖旎頭上的傷口是不會留疤痕的,但旖旎前兩日又被碰到了額頭,流了好多血,估摸著日後會留下傷疤。內心竟也是十分愧疚,女孩子最珍惜自己容顏,尤其是旖旎這般精致如瓷娃娃的小臉,臉上仿佛添了一點瑕疵都是褻瀆。
垂下眼瞼,悔恨在心底一絲絲化開。
景娘用鑷子夾著藥棉,一點點為旖旎傷口上藥,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旖旎。心疼蹙眉,“這賽雪的肌膚如果留下疤痕該多難看。”
旖旎目光從景娘身上轉向鏡子,看向鏡子裏的自己,“奶娘,不礙事的。”笑了笑,“我以後蓄劉海,可以遮住傷痕的。”
景娘歎了一口氣,收拾著藥棉,“這才堪堪進宮幾天,便瘦了這麼多。”
“是嗎?”旖旎道,“我怎麼沒有感覺到。”在鏡子前反複調整角度,奇怪的眨眼,自己分明沒有變化呀。
景娘眼裏瞬間醞釀上淚水,含笑轉身拭去,看著小旖旎原先的嬰兒肥褪去,現在整個下巴都好似尖了一圈,眼睛比以前更大。倘或在相府,相爺和夫人該是如何心疼啊。自己也是沒有照顧好小姐,景娘暗暗自責,自己以何麵目麵對將小姐托付給她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