旖旎側耳聽見玉華出去的聲音,蹬了腳上的鞋,卷著絲被,縮進牆角,住在宮內的幾個月以來,她一想家或者想念娘親時就靠著牆,幻想著自己在娘親身邊,身邊被寬厚篤實的牆抵著,便好像整個世界都堅實可靠。現在被人無端拿小石頭砸了去,旖旎這幾個月沒少挨那人的欺負,或是一隻蟲子被偷偷放在她的頭發上,或是走路時被撞到,一杯茶水灌進了她的鞋子,如此早已是司空見慣的事情,隻是,被欺負得久了,陌長生也沒有太過分的傷害到自己,所以也沒有太大反應,現在,陌長生直接在她聽太傅授課時來打擾自己,還傷到了自己的臉,女孩子一向很愛美的,她也不例外,所以她現在頗為生氣,更是遷怒到了玉華。
隻是,轉念一想,皇室,鳳氏,鳳氏哪怕再位高權重,也是不敢去和皇族抗衡的,自己又如何敢使小性子,此事,就此揭過去吧。撇了撇嘴,打了個哈欠,困意襲來,沉沉睡去。
再醒來,已是晌午,皇後宮中的二等宮女如意親自帶人捧了飯菜過來,都是旖旎沒見過的菜色,連連安慰著旖旎,又囑咐了此事不要在宮裏流傳出去。
旖旎知道,若是太子又欺負人了的消息流露出去,一則皇上對太子的印象大大打了折扣,又或許被那些有心思的妃子利用,嚼了舌根,讓皇上厭惡起太子。二則,百姓對太子也會不相信,日後太子登基,百姓們想到太子年幼時做過的種種荒唐事,難保不會因此懷疑太子的能力,更嚴重者又會將太子與暴君聯係起來,這對太子以後登基是極為不利的。三則,卻是鳳家,鳳家的獨女在宮裏受了委屈,鳳家再怎樣,也不會坐視不理,如果當真對了皇室施壓,卻也是皇室的理虧。
點了點頭,總之,自己沉默了,對誰都有好處。
漫步在宮裏,太傅給她放了一下午的假,旖旎聆聽著鳥雀歡快的嘰喳啼叫,嗅著花香,腦中回映著進宮以來的點點滴滴,在家中的點點滴滴,仿佛已是過去了幾年的歲月。嚴肅的爹爹,美麗柔弱的娘親,以及總是白衣翩躚的師父。那一襲白衣勝雪,風華無人可匹敵,是她見過最美的風景。聽說,她和娘親的性命就是師父救下的,師父又教導了她十二年之久。旖旎想到這麼多年,師父容顏一直沒變過,總是那般自負傲然,也是從未見過的氣度,更是浮想聯翩。
垂首搖了搖頭,埋首往前走著,卻逐漸往著幽深小徑走進去,一直往前走,待旖旎意識過來,麵前卻是陌生的環境。
幽深的竹林,延綿十幾裏,竹葉清香溢滿鼻尖,幽竹掩映著一所小小的宮殿。剝落的紅漆,綠瓦也是殘缺不全,門口甚至結著蜘蛛網。旖旎滿頭霧水,宮裏怎麼會有這種頹唐廢舊的處所?
心跳逐漸加快,一步步挪動腳步,湊近那宮門,仰首,鴻禧宮三個大字著實不易辨認,緩緩抬起手,推開門,大門發出一聲“吱呀——”沉悶的聲音,仿佛醞釀了亙古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