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顧子笙解釋道,“你已經沒有呼吸,我以為你已經死了,當時情況緊急,我又渾渾噩噩,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丟下你一個。但凡你還要一口氣,我就是爬,也要把你帶出去!”她的話語字字皆是真情實意,傷口血淋淋地被揭開,她心如刀絞,眼前又一次浮現葉止躺在血泊裏哭著求她救命的場景。
無意識中,她本是覆在杯壁上的手指緊捏,泛出青白的顏色來,一切盡收葉止眼底。他淡聲道:“可是你還是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裏了。”語氣平淡地近乎於冰冷,作出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來給顧子笙看。
看見她的手顫抖著,被從杯子裏震出來滾燙的水灑了一手而不自知,嘴角浮現出一彎若有若無的笑意。隻是這抹得逞之後的笑容很快消失,他歎了一口氣,嘖嘖兩聲,接著道:“我醒來的時候,四周是一片火海,所有人都死了,我從死人坑裏爬出來,親眼目睹這人間煉獄。這個時候你在哪裏呢?你成為了齊先生的養子,成為了遊隼的唯一繼承者。而我經曆的一切苦難,都是拜你敬重的養父所賜。除了你,他殺了所有人,取走我們的命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句話。哈哈哈…多卑賤啊,像螻蟻一樣被人踩在腳底下。您是高高在上的遊隼首領,您怎麼會懂螻蟻的命運?”
從始至終,他的語氣都很平淡,隻是倒茶的時候難得濺出了幾滴水,被他用手指緩緩拭去了:“你瞧,一點痕跡都剩不下。”
“因為你的事情對我打擊太大,導致我記憶斷層性情大變,所以我記不得發生過的事情。你……後來呢?”顧子笙垂目道。
“我哪像您貴人多忘事呢?小野,後來發生的一切我都記得,”他道,“不久後我看見一群人澆滅了大火後進來,我擔心他們是你的養父派來檢查屍體的手下,趁他們不注意鑽上運送屍體的車。車上滿滿當當堆著開始腐爛的屍體,淌著屍水,肉眼可見地腫大,已經開始生蛆。我一動都不敢動,蛆蟲爬上我的眼皮上,腐肉脫落掉在我的身上,皮肉凹陷的臉在我頭頂嘴巴大張,腐臭味快把我熏得窒息過去。等車開到有人居住的地方,我迫不及待地從車上跳下來,才算逃出生天。”他語氣始終淡淡的,好像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就像是出去散步那樣簡單的事情。
反倒是旁聽的顧子笙渾身戰栗,她明知道眼前這人十有**是假的,也就是那兩成的相信,讓她對這段闡述出的悲慘經曆心如刀絞――如果她當時堅持把葉止帶走,是不是就不會……顧子笙陷入到深深的自責之中。不過她沒有因此完全亂了分寸,她又道:“然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