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嫩白的梔子花在夏日中開得絢爛明媚,一朵朵反射出銀白刺目,陣陣沁人心脾的花香將人勾得神魂顛倒。在叢叢碧綠中最喜人的一處,顧子笙慵懶閑適地躺在張藤椅上,一下一下地輕輕晃動。
她正在哼著歌,如果許亦在場隻怕會捂住她的嘴,竭力阻止她接著唱十八摸。然而許亦並不在這裏,現在的他正糾結是找回老大還是任由老大給自己放假。這樣哼著哼著,不知道這首歌哼了多少遍,顧子笙黑漆漆的腦海裏忽然就浮現出言疏那張嚴肅的臉。她當時就被嚇了一大跳,睜開眼睛瞪著天。明明天上什麼都沒有,顧子笙卻感覺一陣心煩意亂。她長抒一口氣,開始想別的事情轉移注意力,試圖將言疏的臉從她的腦袋裏清掃出去。
有句話說得好,你越想忘記的事情反而記得格外清晰,你會時刻問自己,到底有沒有忘記,因為想忘故而難忘。
在病房前言疏看她那意味複雜的一眼,一直在顧子笙的腦海中如電影般一次次重映。他在憤怒嗎?不是。他在難過?不可能。顧子笙看不透他,每次看向這雙眼睛的時候,就像是在看千尺黑潭的潭底――好似有明珠的光輝,卻不敢肯定會不會是太陽的倒影。
然深沉有城府,莫能測也。
莫名其妙地,顧子笙不可避免地回憶起那天在言疏的家裏,她盤腿坐在沙發上,言疏為她梳發。那天言疏喝醉,對她說:“我見眾生皆草木,唯你是青山。”還有那天在天橋上,言疏把手機遞給她告訴齊止醒來這件事情的時候,不知為何,顧子笙總覺得他看她眼神,竟有幾分忐忑。錯覺,一定是錯覺。
冥冥中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不該忘記的,堵在胸口吐不出又咽不下。顧子笙拍了拍腦袋,一下子從藤椅上坐起,甩甩頭自言自語道:“嗬,要有也是他欠我什麼了!”
雖然她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在安靜的梔子花叢中十分突兀,正在給顧子笙編一個柳條帽的齊止被這一聲自我安慰的話吸引了注意力。他抬起頭關切地問:“哥哥,是誰讓你不高興了嗎?”
“不是不是,沒人惹我,我這是太閑了。”顧子笙趕緊對著妹妹寬慰一笑,目光觸及齊止陰鬱的眼神,她暗道一聲不好,“妹妹,我發誓。”小姑娘家家怎麼可以露出這麼可怕的表情呢,一定是她這個哥哥當得不稱職嗚嗚嗚……顧子笙在內心默默扯花瓣淚流滿麵。
見齊止負麵的情緒得以雨過天晴,顧子笙長抒一口氣,從藤椅上下來蹲在齊止身邊,拿起一根柳條學著妹妹的手法編起來。手裏不停,嘴上也不停,齊止和顧子笙就這麼閑聊起來。
“哥哥你還記得嗎?上次我們來這裏的時候,媽媽給我們一人編了一個柳條帽。哥哥把自己柳條帽上麵的梔子花都插在我的上麵了。哥哥還說,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子,得配上世界上最香的花。”齊止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