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驟然緊縮，齊止目光觸及這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蝴蝶到的時候，心髒穿來鈍痛的感覺，腦子裏上湧的鮮血好像要把他的血管壓爆。齊止用手錘了錘腦袋，一點感覺都沒有――對了，他這是在夢裏。
剛洗完臉的顧野瞧著瘦孩子把雪白可愛的小白兔血滋呼啦地剝了皮然後開膛破肚，內髒混著血水從河岸的石頭淌到河裏，被純淨的河水稀釋。
瘦孩子掀起一塊石頭，石頭下有個不大不小的坑，坑裏還有鋪了滿滿一層的草木灰。瘦孩子手法嫻熟地將處理幹淨的兔子包進寬大的葉子裏，外頭再包上土，淺淺埋進坑裏。再掏出一盒所剩無幾的火柴在上頭升起一堆火，黑煙從石頭搭成的簡易灶台裏升騰出來，翻湧到天際。
瘦孩子拿著一片芭蕉葉煽火，好不讓晚風把他這堆火吹滅了。他一邊扇著風，一邊問顧野：“小兄弟，你是哪頭的？”
顧野目光定定地凝視著這堆火，光明、溫暖、熾熱，這顆冰冷的心似乎在此時此刻有了溫度。
見這五歲的髒娃娃不回答他的話，瘦孩子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又忍不住問：“讓爺猜猜，你年紀這麼小，是勇哥那頭的？不對，勇哥不喜歡比他還小的。讓爺再猜猜，是曾哥？你沒洗臉的樣子比他還凶，他不喜歡。再想想再想想……嗯……哦！爺想起來了，今天許哥去找過你，我的老天爺爺，你不會是許哥那頭的吧，厲害啦！”瘦孩子嘖嘖驚歎道。“都不是，”顧野抬起眼，“今天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瘦孩子抬手摸摸顧野的腦袋，笑嘻嘻道：“小兄弟，爺就知道你有個性，也對你一見如故，對爺的胃口！爺也不願做別人的走狗討口吃食，爺靠自己也能吃香的喝辣的。看你和爺氣味相投，以後爺就罩著你了，有爺一口吃的肯定不會少你。”
看他說得慷慨激昂，顧野也不好意思點破他這不叫氣味相投叫同病相憐。什麼一見如故，不過是個可憐人遇到了另一個看起來和他一樣可憐的人，殊不知一個是為了自在灑脫，一個是為了自己的驕傲。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多半是瘦孩子滔滔不絕地說著，顧野安安靜靜地聽，或是走神。奇怪的是隻要顧野一走神就會被瘦孩子迅速察覺，被強迫著拉回思緒接著聽。就這麼聊著聊著，這堆火差不多熄了。瘦孩子用土把最後的火給撲滅，用根樹枝撥開灰燼，從裏頭掘出個大土塊，然後砸開，燒硬的土塊下是鮮香的兔肉。
在自己也饑腸轆轆的情況下，瘦孩子毫不吝嗇地分了一大半給顧野，然後狼吞虎咽著吃自己的那塊。
兔肉沒有任何的調味品，有些膻腥，不過吃在嘴裏隻覺得鮮美異常，叫人差點把舌頭也一起吞下去。瘦孩子用衣袖胡亂抹了通油光光的嘴，對還在啃兔肉的顧野說：“有句老話說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爺爸媽是誰我都不知道，不如咱們索性做個朋友，爺叫葉止，你要是不嫌棄叫聲哥。對了，你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