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被人稱作為雷哥的男孩狠狠瞪了嚇得尿褲子的趙闖一眼,嫌惡得鬆開手從桌子上踩著回去,低頭吃他的飯。旁觀的人也紛紛低下頭去,好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關上燈所有人都休息下的時候,平躺在席子上的顧野倏忽睜開眼睛。他直直坐起身來,環顧四周確定無人看著他後,輕手輕腳地從躺在地上橫七豎八的人中間有過,從沒有玻璃的窗口跳出去。
外頭月光皎潔,一彎明亮的勾月掛在普魯士藍的夜空之上,厚厚的雲彩遮住了星星,晚風戚戚。在莊園的房子外有一條河,從地下流淌上來再流淌出去,就像是一汪死水――又好像這莊園裏的人,好似到了絕境,又的確有出路的存在。
平靜的河麵上反映出一片夜空,河水還算清澈。於是顧野在河邊蹲下身,掬了一把涼水,倒映出的上弦月就那麼破碎又破碎。
臉上凝固的血經過水的衝洗又泛起鐵鏽般的血腥味,在郊外清新的空氣裏十分突兀。在地下角鬥場整日整夜血腥的環繞下,顧野對於這種味道已經麻木。
他一遍一遍地衝洗著,碰到血痂下的傷口也不停止,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整個臉皮搓下來。雖然齊止看不見他現在的表情,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個孩子在哭。
五歲的孩子麵對這種境遇哭一哭算是心理強大了。從高高在上的少爺淪落到獸,成年人也承受不起這麼大的落差,崩潰都在情理之中。
顧野這孩子也忒慘了,再想想當年活下來的也就他和許亦兩個人――許亦的命都是他拚死拚活才保下來的,顧野這孩子在他還不知道的時候就死在這條修羅道上了。齊止歎了一口氣,越發覺得顧野可憐,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夢境的回憶中當然是觸摸不到。忽然不遠處的草叢裏傳來窸窸窣窣地聲響,齊止驚訝,這大晚上不睡覺的居然不止顧野一個。正想著是哪個孩子,那人就從草叢裏竄出來,手裏攥著兔子的耳朵。
這孩子不就是剛才被趙闖折磨得挺慘的瘦孩子嗎,看他這滿臉笑意不像是剛被當眾暴打一頓該有的樣子。他的臉還是腫著,眼睛也腫得眯成一條縫,靈活地提著兔子一拍屁股坐在顧野的身邊,自來熟地親熱道:“兄弟,你也餓壞了吧,看你是個生麵孔,剛來的?”
顧野點頭,沒有說話。
瘦孩子嘿嘿一笑,從褲袋上摸渣一把蝴蝶刀,直接當著顧野的麵把兔子剝皮抽筋。
借著月光,齊止清楚地看到,那把蝴蝶刀正是他常配身上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