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九個鍾是設在豐山半山腰的,綠樹成蔭環繞間的一個石台上。石台的材質是白色的美石,質地像上好的白玉,多邊角。
從半空看下去就像一片落在地下的霜花,石台本身上刻著很多圖畫文,密密麻麻的。
而那九口鍾,也是一樣大小,並排被放在石台正中。石台很大,目測估計著能站滿一百個瘦的成人。九鍾應鳴,並沒有什麼敲擊鍾的工具。
鍾是自己發出響動的。周邊的黑藍色夜幕下,開始下霜了。而那就是夜霜神女在施法,在二十四節氣裏的霜降時節。
主管天下霜降的夜霜神女,登上神台,下霜的夜幕裏,她一身白衣,緩慢而輕盈的回旋著落在石台上。
她口裏哼著曲調,曲調清冷的好像沁人心肺一般。她一身素色,看過去好像除了滿頭烏發梳成了驚鴻髻之外,也沒有多餘的妝飾。
夜霜且旋轉,且吟呃。她從黑藍色的天際緩緩落在石台上,圍著不停哄響的九鍾優雅的旋轉著,吟呃著。
那優雅美麗的姿勢像極了晶瑩剔透,美麗易碎的霜花。
微黑的夜幕下,她從九鍾所在的石台上慢慢走下來,裙福搖曳流瀉,裙擺像逶迤在地上晃出了一朵又一朵忽而凝結生出的霜花。
她看著敖廣,禾菱歌以敖廣的視角、看著他回憶裏的夜霜。她問:敖廣,你來做什麼?
他說:夜霜,蚩尤永遠回不來了。他羽化在登仙,也不過是別人。你不要執迷不悟了!
可是夜霜執拗的拒絕了敖廣好意的勸說:不!敖廣!你能看著她羽化,我就能看著他羽化!就算他是別人,也會有那麼一天神性回歸。
然後,是她決絕離去的背影……
“禾菱歌!”敖廣一聲斷喝,把禾菱歌震得一個哆嗦。她回過神來,看著敖廣。對方有些生氣,但是口氣卻不重:“不許發呆的時候,窺探我的記憶。”
禾菱歌很委屈,哭喪著臉:“我不是故意的啊喂,剛才你給我茶、我抬頭看你,就看到了那些記憶了啊喂。”
大概是覺得自己口氣重了,敖廣歎了口氣。他仗著身高優勢摸了摸禾菱歌的鬢發:“好吧,是我太緊張了。反正,是你也沒啥。”
反正,你什麼也不記得了。不記得當年的神魔大戰,不記得大荒中的那些人。不記得山海舊夢,更不記得我的存在。
“我就是好奇,”禾菱歌抿了一口茶,拽著敖廣的衣袖問:“那躺在冰棺裏的人,真的是夜霜神女?她怎麼會在東海?”
“這個,說來話長。她也是個癡情女子,當年因為紅線的原因、我和她一起渡劫在凡間做了一世夫妻。
她遇到了羽化成仙重生的池蓧,也就是戰神蚩尤的轉世。她還我明珠一斛三千,說我們不是良人。她撇下我去找那個池蓧,而那時候我提前勘破情關渡劫歸來。
可是她卻因為幫助那個池蓧,耗盡法力。唯有冰棺養,而東海的源泉是最潤冰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