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玉正服侍蘭兮梳頭,瓏玲捧著一束花打簾進來,“姑娘快看,這海棠上還帶著露珠子呢,”
“我說一早不見你,原來去弄這個,既有這個,你也該收些回來,”
“哪裏要嘮軲娘吩咐,早收了些在咱們青花小甕裏,已經封好了,隻不知放哪好,若說埋在這院子裏,又不知我們住到幾時?”
“你說的正是,如今地氣暖和,該找個清涼的的去處存著,”說著從妝台上拿起一隻素銀八寶簪子在發間比著,枕玉笑道,現放著海棠花,可不比這支素簪強麼,又清雅又應了春天的景。
蘭兮由著她在自己鬢間簪了花,一邊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一邊問玲瓏,:“剛聽院子裏喧鬧,可是來了什麼人麼?”
“可不是麼,那邊太太打發人來送東西,這會子正在太太屋裏呢。”說話間,便有她母親身邊的丫頭帶著個婆子進來,那婆子道了乏笑吟吟的拿眼上下打量蘭兮口裏不住稱道,“都說咱們姨太太家的小姐標致的什麼似的,隻沒見過,今日見了可不是個可人嗎,論摸樣論身段,就是那戲裏的嫦娥,天上的王母也不能及的。隻不知將來被誰得了去,那才是福氣呢。”
蘭兮見她說話粗陋,問到:“媽媽從哪來?有什麼事要吩咐嗎?”那婆子見問趕忙道:“看著姑娘花朵似的竟忘了正事了,我們太太有東西給姑娘呢”,說著從旁邊的小丫頭手裏接過個托盤,“我們老爺要回來了,差了人提早來家報信,又特帶了這些個說是給家裏姑娘們玩的。”
蘭兮看去,那托盤裏盡是些和田美玉雕的玉佩玉環,心下暗道:是了,姨丈原是去了南疆勞軍,南疆可不正是出這個的嗎?隨手撿了一個五福連心的玉佩,又看見一個長約寸半,雕著雲紋竹節的碧玉鎮尺,道:“這兩個很好,有老媽媽跑一趟,回去代我謝過姨媽,說我一時也要過去道謝的,”又喚玲瓏:“好生送媽媽出去。”
一時玲瓏回來,抱怨道:“姑娘也太小心了,這樣寶貝似的東西,怎不撿那大些的拿幾個呢?饒沒得什麼,倒要貼上人情呢!”蘭兮未及言,枕玉笑罵:“姑娘禰看這妮子可不是又眼小又輕狂嗎,全不當自己是外人,倒是我忘了,你原不是外人”。玲瓏回道,“我現下是姑娘這裏的人,當然要為姑娘算計著,難不成要幫著旁人算計姑娘嗎?”
蘭兮見她二人拌嘴的有趣,也不打斷,自顧看著,一會二人醒過神來,抱怨蘭兮:“皇帝不急,太監打架,姑娘也特會躲閑了。”
“你們都是為著我好,我自然樂的看著,難不成我還壓著一個,縱著一個不成,那豈不是倒讓你們生分了?好了,有這會子鬧得還不如把才捐的海棠露水埋到後院山牆的老槐樹下呢!”
二人去後,蘭兮便拿起那碧玉鎮尺細細端詳,玉色瑩潤自不必說,難得的是雕琢精細,栩栩如生,竹節和葉子恰象是著過新雨般的通透濕潤。這時枕玉進來,見蘭兮出神便道:“姑娘可是又想起舊事了?”“促狹蹄子,唬了我一跳”,蘭兮放下鎮尺問:“那帕子可還好生收者呢?”
枕玉一指:“和姑娘的小衣放在一處,在那炕櫃左邊的屜子裏呢,那茜羅紗嬌貴,也該拿出來透透風,仔細讓蟲子打了”。
“我也正想著這個,趕著收拾出幾條舊帕子,趁這幾日天氣晴好,外邊讓風扇扇。難為你替我想著,”蘭兮扶了扶鬢間的海棠道:“你去叫玲瓏隨我去姨媽那邊逛逛。枕玉口中應著臉上卻訕訕的,”蘭兮笑道,“偏你愛拈酸吃醋,好歹你也是大家子出來的,什麼沒見過,玲瓏本是這府裏的,她又年輕淘氣些,帶她去一則你也清靜些,二則她也可會會她那些個親朋故交,可不兩全嗎?”
枕玉無話隻得去叫玲瓏。
進了她姨媽的院子,隻見一幹丫鬟仆婦們隻在廊下垂首站著,沒有半點聲響 。
一個婆子見了她,趕緊遠遠的迎過來道:“表小姐來了,可是不巧呢,太太這裏有客,怕是晌午還要留飯,表小姐且別處逛逛,歇了晌再過來吧。”
“是了,有勞媽媽替我回一聲,等下我在過來。”
轉身時,卻見玲瓏早在廊下和一個相熟的丫鬟竊竊私語,見蘭兮望她,趕緊跑了回來。主仆二人出了院子蘭兮道:“往大姑娘房裏看看去,有幾日沒見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