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被樓盛夜冷著臉拎回九霄山，一入景寰殿，九霄便又被拖到那個她三過門而不入的大殿。
“跪下！”樓盛夜坐在一邊的梨花木椅上，斥道。
九霄看了看樓盛夜麵色不善的臉，再看了看前頭掛在牆上的祖師畫像，摸摸鼻子，乖巧的跪了下去。
“九霄，你長大了，膽子也肥了，敢違反師命了是不是？！”樓盛夜低頭望著九霄那副和十年前初入山門沒什麼差別的身體，眼裏還是十一二歲的孩子，可是骨子裏確是起了變化。
“沒有啊，師父。”九霄盡量把頭放低，做出一副很聽話的樣子，可是嘴巴上卻還不自主的頂回去。
“沒有？”樓盛夜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冷冷盯著她的頭頂，聲音也如他的表情一般冷峻，“為師在天庭囑咐你不許亂跑，你聽了嗎？擅自與淩默離開天庭，你沒做錯？與師父頂嘴，目無尊長，你對了嗎？！”
強頂著頭上那兩道冷若冰霜、銳利如劍的目光，聽著樓盛夜一聲聲嚴厲的質問，九霄驀然覺得很委屈，不禁紅了眼眶，她知道自己有錯，可是樓盛夜的出爾反爾也有錯，但他卻絕口不提。
“沒錯，沒錯，我就沒錯！”九霄身體僵得繃直，掉著眼淚的眼眸死死地盯著那沉重的大理石地麵。
“好一個沒錯，果真是離開沒幾天就長膽子了！”樓盛夜如玉雕琢的麵上仿佛覆上一層冰質，整個人寒氣森森，他倒退一小步，“你就給我跪在這裏，知道認錯再起來！”他手裏捏了個決，一道金光在九霄周圍圍成圓形的金光牆，讓她無法坐下更無法逃跑，隻能一動不動的跪在那裏。
樓盛夜不看她一眼便甩袖離開，一路疾行到靜室，重重的甩上門。從前無論九霄如何頑劣，闖了什麼禍他都沒像現在這樣生氣。
是的，他很生氣！
他氣她三番四次不聽勸告；他氣她把他的話當成耳旁風，可是別人隨口一句就跟著去；他氣她那麼不爭氣，愛惹麻煩卻不懂自護；他最氣的就是她居然不聽他的話，做錯事還敢理直氣壯的頂嘴！
既然徒弟這般不聽話，他這師父就要好好罰一罰！
樓盛夜盤坐著欲入定，胸中卻有一團怒火鬱結，怎麼也靜不下心。他修眉皺緊，調息片刻，硬是將那怒氣壓了下去。
當樓盛夜再度睜開眼，一天時間已是過了大半，正是深夜時分。仙人無須吃飯甚至睡覺，時間的概念在他們的腦海裏很淡薄，可是人卻不一樣，不喝水不吃飯就會餓死。
樓盛夜想起大殿裏還跪著的某人，心裏的怒氣已經減去大半，現在則是擔心居多。但是轉念一想，或許就是他平日裏太縱容九霄，認為她隻要不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就不多追究，才令九霄變得有恃無恐，覺得他真的不會懲罰她。
現在過去大殿，讓九霄發現自己不忍心見她挨餓，以後就真鎮不住九霄那頑劣的性子。
樓盛夜思忖一下，還是向大殿方向走去。
他在殿前隱了身，走到九霄跟前，看她依舊跪在那裏，身體因金光牆圍著絲毫沒有挪動過，兩隻手握成拳頭放在腿上，頭低低的看地，身體隨著吸氣聲微微一抽一抽的，頭下麵的地麵已經積起一小攤水。
看她這副慘兮兮的樣子，樓盛夜心裏一軟，便想撤去金光牆，可是又想到自己說過的，她不承認錯誤就不饒她，此番若是食言，那以後更難壓製她。
他想了想，索性坐到一側陪她罰跪。
坐了一會兒，樓盛夜正閉目冥思，卻聽殿裏傳來極其細微的聲音，他認真聽去，竟是九霄糯糯的聲音帶著一陣一陣的抽噎：“師、師父，我錯、錯了，嗚……錯、錯了……”
樓盛夜輕歎一聲，彈指散了金光，現了身：“早認錯為師也不用這麼罰你。”他說著，皺了一天的眉頭也舒開。
九霄沒想到他在殿內，抬起頭愣愣看著，須臾才鼻子一皺，哭著朝他撲過去：“嗚——師父——”可惜她跪了一天，整條腿都已經痛得麻木，毫無知覺，還未站起來就要趴下去。
樓盛夜移了一步接住她，嘴角微微翹起，口氣還是淡淡的：“女孩子家，哭得這麼難看，看以後誰敢要你。”
夜裏天氣微涼，樓盛夜解下外衫將九霄裹緊，攔腰抱起回了自己房間。
“誰敢不要我。”九霄在他懷裏低聲哼哼，“師父，你要為我做主。”
“好，小九若是看上哪個仙人，為師無論如何也幫你討來。”樓盛夜摸摸她的頭，笑道，“不過小九以後可要聽為師的話。”
九霄擦擦眼淚，很乖巧的用頭蹭蹭樓盛夜：“嗯。”她決定不再惹師父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