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五 淺商言事 夜回江寧(1 / 2)

沾塵的記憶隻有十二個時辰,前一天殘留的那幾個時辰的記憶根本不能支撐起他第二日或者說是從次日開始的以後的時間。所以沾塵唯一能夠記得的,也許這也不能稱之為記憶,隻能說是融進了骨髓裏的一個習慣。

每一次入睡之前,沾塵都會把一本佛經還有自己從不離身的卷冊放在床邊的高幾上,次日天明醒來之後都會先看上一遍-----若是看了佛經有悟,便出門化緣、打坐念經,做一個出家人該做的事,若是沒有感悟,便當自己隻是一個平常人,過一個俗家人該過的日子。隻是也許他自己不記得,但是他身旁若是有人對他的事情上過心,便會知道他十幾年的時間竟都是按照一個出家人的標準來要求的自己的。也就是說不管看了佛經多少遍,於之沾塵都是心有所悟。而每天看一遍身上的卷冊,隻是因了因果一說----如是欠了別人的,是一定要提醒自己還了的,決不能因為記憶一事就出了意外。

沾塵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個出家人,可是心底裏一直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想法----就是要為自己找一個還俗的理由,或者也可以說是一個徹底的遁入空門的覺悟。因為記不得,所以便不知道自己是放下了,還是一直都欠著。

直到有一天,沾塵打開卷冊之後,忽然便看見了那一行清清楚楚的許下的關於婚約的誓言。於是便想,這應該便是還俗的理由了。看一次便這樣理解一遍,漸漸的也覺得本來應該就是如此的。然而今夜看見那個藍衣女子的時候,忽然間又浮生起一種感覺,好像那才是自己應該還俗的理由。

是沒有記憶的原因嗎,怎麼會突然之間就矛盾了?

趙煙樹一路走到殷淺商的院子,果然院子裏和屋子裏都是一片亮黃,顯是主人還未曾歇息。

趙煙樹走上前去,曲起手指輕輕的敲了敲門。

“誰?”很快便有人出來應門。

“敢問殷娘子可曾休息?奴家趙煙樹有事求見。”

“趙大夫?”來應門的女使原是識得趙煙樹的,忙打開門道,“快請進來,娘子還未曾休息。”

趙煙樹跟著那個女使進門,殷淺商正立在燈下看著一本厚厚的卷冊,圓桌上還有一碟冒著熱氣的糕點,看不了片刻便伸手拿過一塊放進嘴裏。

領趙煙樹進來的女使上前稟道:“娘子,趙大夫來了。”

“嗯?”殷淺商這才從手上的書裏抬起頭來,待看見趙煙樹立在門邊忙放下卷冊迎上去。

“殷娘子!”趙煙樹立在屏風旁,見她過來便頷首行了一禮。

“趙大夫快請坐!”殷淺商忙把趙煙樹引到圈椅上坐下,忙吩咐一邊的女使送上茶來,又對趙煙樹道,“趙大夫可曾用了晚膳?”

“奴家已經用過了,殷娘子不必勞煩!”趙煙樹道,“半夜來打擾殷娘子清靜,還請娘子恕罪!”

“趙大夫不必客氣!”殷淺商道,“趙大夫和七公子遇此禍事,兒家一直未曾幫得上忙實在很是慚愧,而趙大夫你不但不介意還讓七公子送藥來,淺商心裏實在是感激不盡。”

她的話說的急,趙煙樹頓了頓才道:“奴家既然已經出手診治,便該做完一個大夫該做的事,這原也隻是責任而已,殷娘子不必介懷。”

殷淺商又道:“不管如何兒家還是很感激,對了,這幾日雙層堡裏家父突然間下令加強了戒備,趙大夫剛才進來可有傷著?”

“不曾。”趙煙樹起身說道,“還請殷娘子恕罪,剛才進來時奴家情急之下用了一些迷藥冒犯了貴堡守衛。”

想起以前殷淺商的那些反應,趙煙樹終於還是瞞著她自己和沾塵見過麵一事。並非心虛或者什麼,隻是在這個時刻實在不想再添些莫名的麻煩。

“趙大夫快別客氣。”殷淺商忙又扶她坐下,說道,“其實趙大夫你今夜前來的目的是什麼兒家也是知曉的,原就是淺商考慮不周,發生了這樣的事應該一開始就讓人去江寧告知於你消息的,隻是這幾日父親安排的事務實在繁雜,兒家一時分心就把正事延後了。”

趙煙樹搖搖頭,道:“這沒什麼,殷娘子不必介意,不過奴家確實就是為此而來。並沒有想要勞煩娘子什麼,隻是奴家幾番查看之下也不知現在情況如何,無計可施之下才想到來娘子這裏看看可能知曉些什麼?”

殷淺商有些慚愧的說道:“這些時日家父安排兒家的都是些其他的閑事,昨日聽說此事後兒家忙去查看時何緣由,可是家父說此事事關重大,一直都是他在親自處理。直到剛才不久兒家才知曉整個結果,趙大夫到來之前兒家還想過明日便讓人把所知的信息送到趙大夫的住處,對了,還有之前說好的診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