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鴆就這麼拿著槍,也沒扣動扳機,似乎想等她笑夠了再說。
她狠狠吸了一口氣,終於壓製住了這個笑容,直麵著隨時都能要了自己性命的手槍,淡淡地說道:“開槍吧,隻要我死了,你的任務就完成了。”
她的命,遲早都是要被他拿去的。她也甘願領這個罪,誰讓自己瞎了眼,愛上了這麼一個禽獸敗類,活該。
從一開頭,他就挖了一個坑,連哄帶騙地誘使她跳進去。這一場感情戲中,他至始至終都沒有付出過真心,看著她像個傻子一樣圍著他團團轉。結果,她還是傻呆呆地掉了進去,等到終於明白這原來是精心為她準備的“大禮”之後,拚盡全力想要爬出來,卻已經是體無完膚。
他是贏家,冷眼看著她輸個一幹二淨。
她付出了珍貴的一顆心,到頭來一無所得……
如果不是玲告訴自己,她或許都不知道自家人是怎麼死的,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鬼都不如!
蒼鴆的眼皮沒來由地跳了跳,“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是殺手,對不對?你接近我,和我結婚,就是為了獲得我的信任好把我們家炸了,然後你就發家了!你說啊,是不是?”
她用力搖著他的身子,力氣越來越弱,到最後,雙手不自然地垂了下去。
“你不是一心一意想殺了我嗎?那就快動手,那麼多廢話做什麼!”詩寞咬著牙,見他遲遲不肯動手,走到他的麵前,顫抖的雙手握緊他的槍口,替他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他那雙浸了雨水的眸子寒冽萬分,像是要將她活吞了一般緊緊凝視著她。
她就這麼想去死嗎?他留了她這麼久,然而有了能殺她的機會,自己卻都要放棄了,她還是想死嗎?
“嗬哼,怎麼了?你不是殺手嗎?天知道你殺了多少個人,現在倒好了,下不去手了?”詩寞譏誚地挽起唇,隱晦地泛起一股淒涼。
“你開槍啊!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多少人命死在你手裏,還不敢殺我這個女人嗎?”
他現在的形象,就是一個劊子手。
殺手……她是怎麼得知的?為了保守這個秘密,他連染染都不敢告訴,更別提詩寞了。槍在自己手上,原本一槍可以殺了她,但他害怕開槍了。
她諷刺自己,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真的要殺人的時候也不過如此。她知道她自己在說什麼嗎?他是殺過人,但也不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用力撞開她握著槍的細嫩的手掌,他指尖一發力,朝著空中狠狠開了一槍!
淩空爆發的槍聲又被雷雨埋沒,似乎為了附和這個聲響,沒過幾秒鍾,一道利落的閃電劃過,驟然點亮了一片天空。
再次聽到槍響,似乎沒第一次那麼恐慌,但還是有隻小鹿在體內亂竄。
手還微微發麻著,打完了那一槍似乎耗費了他所有的體力,連抓槍的力氣也沒了,從手裏脫落,無力倒在地上。
她絕對不知道,當她把槍貼在她自己身上的那一刻,他的心已經被人撕裂開了,無人能體會到的那股痛楚遍布全身各個角落,他輕放在扳機上的那根手指鬆鬆緊緊,有幾次都要按下去了,還是被自己控製住了。
蒼鴆承認,他失敗了,敗給了一個女人,他的鐵石心腸也無法令他對這個仇人的女兒下殺手。
她眸中的所有情緒都化成了憤怒,用盡全力,甩給他清脆的兩個巴掌!一點都不算過分!
清涼的雨點重重打在臉上,要讓他臉上兩個紅巴掌印更鮮明一般,猝不及防倒退了三兩步,才收住了腳。
放在以前他肯定受不過氣,恨不得回兩腳,但如今他已經沒了當時的那股勁,囂張蠻橫的資本,所以沒有還手。
“蒼鴆,你殺害我全家,一年以來欺騙我的感情,玩弄婚姻,你會遭報應的!你會不得好死的!”詩寞歇斯底裏衝著他吼道,頂著沉重的身子,用盡畢生來的力氣從他眼前跑開。徒留他忍受著兩個巴掌的疼痛,遠望她跌跌撞撞的纖弱身影消失得無影無蹤,跪坐在雨水浸泡的道路上……
走吧,走的越遠越好。大家都需要好好冷靜一下。
一座高樓上,有個身著淡藍色裙子,微卷的頭發撩到一旁的女人,靜靜地觀看著這一切。她拿起手中的電話,默等了一會兒,等到電話那邊傳出一個慵懶的聲音:“玲。”
她粉唇輕啟,不自覺一笑,“蒼鴆叛變,任務……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