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去其他地方坐坐。”
男人起身,甩了甩手上的車鑰匙。
染染扶起歌爺爺,輕回了聲。
老人直喘著氣,靠著手推車坐了下來,將一瓶礦泉水擰開來,仰起頭一陣猛灌,臉上的惶恐還未退散。
他把襖子敞開來,抹了下額角的虛汗。
實在沒有想到,過了二十幾年了,竟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他。平複了心情後,仍有點緊張,甚至還有些愧疚。
他對不起歌爺爺,他的司令。為了點利益,就忘了軍營中親如兄弟的朋友,忘了歌爺爺是怎麼待他的,踏上了不歸路。替罪坐牢幾十年,為別人彌補過錯。可最後換來的是什麼?他不久前才出獄,卻是一無所有,沒有個可以依靠的人。
他沒臉見歌爺爺。老人翻翻幹癟的口袋,掏出根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歌爺爺見著他也沒有跟著上來,或許是沒認出自己吧。旁邊的是他孫女嗎?也是,他如今這麼狼狽,誰還記得他?就連他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老人將煙頭踩滅,從地上站起來。他沒有察覺,背後的一雙眼睛朝著這邊望了望。
“胡了胡了!哈哈哈,老子的手氣真是響當當的好啊!給錢給錢,今天我請客!”
“龍哥請客!”
“請客!”
賭場內,一個被眾人稱之為“龍哥”的人將麻將一推,趾高氣揚地亮出自己的牌。
“哎呦,龍哥,你怎麼就不能讓一讓人家呢。人家好不容易才贏了一局,又被你扳回去了。”坐在對麵的女人翹起二郎腿,將一疊紅票子甩給他,嗔怪道,滿臉的不悅。
“等會兒請你喝酒。”龍哥痞氣一笑,收拾好麻將桌上的錢,往手指上啐了口口水,樂滋滋地數著。
“阿誌。”
女人妖媚地笑笑,勾唇不語。她轉過頭,朝著遠處的一個忙活得抽不出空來的小弟招招手,喊道。
“馮姐。”
阿誌往這邊睇了眼,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殷勤地說道,躬著身按響了打火機。
“再來。”馮姐兩腮微縮,雙指夾起嘴裏叼著的煙,從口中噴出一縷煙,淡淡道。打著深紫色眼影的雙眼生出玩味之意。
“咣--”
“你們繼續。”男人將麻將子隨手一扔,霍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冷眼望著周圍的人,拿起外套後一腳踹翻椅子,快步離去。
“小子。”龍哥正想叫住他,卻不想他都沒了影兒。
圍觀的人遠遠瞧著他,不知是誰發出聲嗤笑,“膽小鬼”。緊跟著一群人都在竊竊私語,議論紛紛,麵上盡顯鄙夷之色。
馮姐擺擺手,示意眾人安靜,麵如止水地環視著周圍,似乎對這種事情見慣不怪,而後勾了勾纖長的食指,“你,過來。”
“晦氣!”
男人從賭場裏出來,狠狠踢著路上的石頭,把外套披在肩上。
這才玩了幾局,就把錢輸得一幹二淨,上次贏得都打了水漂,手氣背得很,真讓他想爆粗口。
夜裏,聲音都恍若變得十分孤寂,詭異。後知後覺,已經不在喧嘩的城市大街,走上了回家的捷徑,這是條很少人會選擇的道路,寧可走大路,也不會踏上這幽深小道半步。
他垂著腦袋走路,昏暗的光線斜斜地折射出他落魄的影子,顯得細長而蕭條。
可是男人看到不止他一個人的影子。
他停下腳步,跟在自己影子後麵的影子也頓下來。他微微側眸,不由得捏緊了拳頭,指關節因為緊張而輕顫。
有人在後麵?
“給我打!”
他剛一轉身,便是一連串鞋子踩著地板發出的“啪啪”聲,幾個手執木棍混混打扮的男人對著他的頭就是一頓猛揍,屈膝前踹,將他撂倒在地。
“奶奶的!叫你不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