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肅推開他，神色冰冷，他未說話，隻轉身出了府。
血腥味依舊彌漫著，一眼望去，腳下滿是殷紅，蒼空與地麵相印染，分不清這到底是天邊彩霞的光色，還是戰後未來得及清洗的將士血液。
他緩步走出王府，顧清歌被程景帶走並不會有生命危險，但他對顧清歌的心思卻不單純，在這個時候趁機抓了她，不用想也明白，喜歡讓人昏頭，可程景並非昏了頭，也許他早就有了這個心思。
那麼，他會帶顧清歌去哪裏？
昏沉的腦袋因陽光的映射而微微醒神，一間小茅屋裏，顧清歌撫著頭漸漸睜開眼睛，望著眼前不熟悉的一切，她愣怔，突然，她撫摸自己小腹，那還隱隱疼痛的身子讓她清醒，孩子沒了，她的孩子在戰鬥中喪生了。
還有什麼，頭微微有些痛，鄔芷凝說連碩為了皇位而將她丟棄，這一切是連肅早就設計好的，逼迫連碩，再後讓鄔芷凝出麵，要她顧家受懲，以此來換取連肅娶她的機會。
撫摸小腹的手上移到心間，顧清歌愣了神，事實竟是如此，若非連肅的設計，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順其自然的爭奪皇位雖不知結局會怎樣，但連碩卻不會說出狠心的話來。
可是，顧清歌閉上眼睛，她發現自己已經並不在意當時是否還有其他結果，她與連碩能否還在一起，她在意的是，連肅欺騙了她，設計好了圈套一步一步把她騙進去。
她不過是個籌碼，任由他們換來換去，在某個特定的階段，她對誰更重要，那就會被換到那人手裏。
這兩個人，也許對她都是真心實意，可這種被欺騙，被當做玩物的遊戲，她不熱衷，這隻會讓她生厭，哪怕她知道連肅對她好到無法想象，她也過不了自己這關，欺瞞，騙她進王府。
她擔憂，恐懼了那麼久，最後發現這一切都是自我想象，他刻意的生疏，冷漠，再後幫助，不過是為了讓她慢慢陷入溫柔陷阱的計謀，他是對她好，但她也不過是他可以拿來一步步設計的對象。
心有些涼，對連肅，她動了多少情，就有多少怨恨。
“清歌，醒了麼？”聽到動靜的程景走進屋來。
顧清歌驚詫，看向程景，不解：“這是？”
程景手中端著一碗藥湯，走過來：“先喝藥。”
接過藥湯，顧清歌說：“景哥哥，我怎麼會在這？”
大概是覺得瞞不過，程景照實說道：“我從晉王府偷偷將你帶走，這裏已經不是京都。”
手有些顫抖，顧清歌喝下藥湯，聲音有些顫：“王爺，他還好麼？”
“王爺沒事。”他說。
“那我的孩子，郎中說了什麼嗎？”
知道他還安好，顧清歌便沒有再去問連肅，也許是刻意不讓自己再去想連肅。
程景聞言愣了愣，他以為顧清歌對自己帶走她一事會耿耿於懷，甚至會大鬧一場，而現在看她如此平靜，突然就有些害怕。
“清歌，小心養好身體，孩子日後還會有的。”對於孩子一事，他有想過顧清歌會情緒失控。
而結果是，她隻微微點了點頭，神色淡然的幾乎看不出一點痛楚，她想起身，卻被程景攔下，她說：“在屋裏待太久了有些煩悶，我就出去看看。”
不忍心再攔，程景扶她下床，搬了把躺椅讓她坐下：“我去準備午飯，你躺著別動。”
她點頭，靜默的不知看著何處。
飄忽的視線越走越遠，她也不知自己看到了什麼，滿腦子都是她的孩子，她還未來及感受當娘親的喜悅，上天就將孩子收回，手捂上眼睛，眼眶有些朦朧。
秋衣漸濃，微風吹在身上有些冷，程景拿了件絨毛外衣給她披上：“身子還弱，不能吹風。”
她睜開眼睛看了看他，又點了點頭。
程景再次離去。
想起他口中的那句清歌，她有些晃神，不管什麼時候，程景至少還稱她一句小姐，如今卻直呼她名字，這意味，顧清歌很清楚，但就是清楚，她更不想同他多說什麼。
有些倦了，顧清歌微眯起眼睛。
過了良久，顧清歌身上又加了一件外衣時，她才朦朦朧朧的醒來，耳邊有些嘈雜，她張了張嘴，有些幹啞：“景哥哥。”
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程景似乎不在。
她站起身，順著聲源走去，那嘈雜的聲音似乎是有人在打鬥。
程景遇襲了？顧清歌有些擔心。
穿著官府的差役在同人廝殺，顧清歌有些迷茫，那似乎是押解官，有囚犯在半路遭遇土匪，或者被暗殺？
這麼想來，她定睛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