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是無瑕的痛,為她而痛,亦為自己而感傷。
天空中灰蒙蒙一片,霧霾逐漸遮擋住晴朗的天空。
“要下雨了嗎?”她望著滿布著天空的烏雲,口中喃喃自語,“老天啊,難道你現在同我的心一樣陰冷苦澀?”
稀稀瀝瀝的小雨落了下來,打在她的身上,順著臉頰流淌下來。一時間,已不知那是淚水,還是雨水。可又如何?她的心情本就如這天一般,下著小雨,吹著冷風。
身軀上漸漸傳來劇烈的疼痛,那是當年他親手留在她身上的八十劍所留下的傷痕。每一個雨天,都會迸裂,久難愈合。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般的痛?
明明那柄劍是落離,卻會在自己的身上留下不可磨滅的傷痕?
誰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難道是我自己造的孽,所以不論如何都要讓我承擔一輩子?
難道這就是天譴,我違背了天命,就要受到這樣的懲罰?
墓洛玉在心裏呐喊,身體因劇烈的疼痛而蜷縮了起來。隱隱,可以看到,她那秋香色的衣裙上有無數道可怖的血跡。
好疼,誰能救救我……
疼痛侵占了她身體的大部分,侵蝕了她的意誌。淚水,無言的落下。
腦海中,又閃過了一個又一個的身影,那些她珍視過、愛慕過、憎恨過的每一個人。
薇妘、慕容美景,莞雲女王,謝傾月,直到瀾鳶、如嫣、如影。
要問有多少,她數不清,也記不得。
她這雙手上,已不記得沾染了多少生靈的鮮血。
仙也好,魂也好,魔也罷,都倒下在她的眼前,她也踏著那些血走到今天。
可她,得到了什麼?
是骨肉流離,是摯友背叛,是知音長逝,甚至還有,心上人的算計與利用。
夠了,受夠了,她墓洛玉前生今世最大的錯不是別的,而是愛上了他夜弈嵐!若沒有他,也許墓洛玉依舊天真純情,依舊是輕狂年少不知愁滋味!可是,她愛上了他!
最一開始,本是想把他當作棋子,可她輸了,輸得徹底,輸在了這個‘情’字上!
放棄嗎?放棄去愛他嗎?她做不到。
可她不敢愛了,因為愛他,她受了他穿心刺骨的八十劍,至今傷口難愈。因為愛他,不惜生命為代價蝕骨灼魂,隻因為他跳一曲濁魂舞。因為愛他,殺了她難覓的知音,從此失去了哭泣時依靠的肩膀……
太多的太多已數不清,隻是知道自己對他的愛,明月可昭,天地可證。
放手吧!即使再這樣執著也沒有用,他隻會利用自己卑微的愛去做他想做的事,得到他想得到的一切。隻因這份愛,可以放下一切尊嚴,而他卻沒有一絲憐憫。
墓洛玉在心裏這樣同自己說著,因為這是她一個人的秘密。
“天若有情天亦老,可天不會老,隻因情終究感動不了天嗎?”她問著自己,“不,不是這樣的,本來就不會有情的人,又何來什麼感動呢?”
自問自答後,她忽而猖狂大笑,笑聲淒冽,響徹雲霄。
“你沒有情,是因為你看不起情!縱我一代天尊如何?連自己最愛的人的心都掌控不了,做這天尊又有何意義?”
她笑自己曾經年少無知,又笑自己曾經太傻太執著。
“該放手了,該死了這條心了,他如同冰石般的心是不會融化的,墓洛玉,你還何苦這般執著。人生在世,難道不該瀟灑走一回嗎?幹嘛偏要在意他?你是天尊呀!至高無上,無人能及,何苦為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白白耗盡青春!”
一陣淒美大笑後她閉上了雙眼,身體一傾,倒在了湖中。
湖麵上,一泊血跡漫開,妖豔刺眼。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隻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瀾鳶的死給了她太多的打擊,前世殘缺不全的記憶給了她太多的迷惘。
卑微的情感定格在心頭,回憶斑斕的往昔,自是由淺入深,由聚到散。聚的,是不相識的路人,散的,是相依相知的彼此。
也許人生中會有許多邂逅,也會在每一次的邂逅中動了真情實意,最終兩相分離。而這分離,不是所謂的錯過。既然已傾心相識了一場,就沒有錯過。即使最後擦肩而過,也隻是緣分的了結。
投入逍遙湖中,為的不是一死,為的是浴火重生。
是的,像汀蘭那樣,脫胎換骨,改頭換麵,重歸於世後重新做人!
可她,到底能不能實現這個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