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會不知,隻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

媽媽沒了,爸爸也死了,爸爸的死,死因不明。

爸爸怎會在獄中殺人呢?

“紅星監獄”的一個預警說那人跟爸爸是死對頭,都互看對方不爽,但也沒想到爸爸會痛下殺手。

喬靜初不信,她真不信爸爸會做出這等事來。

那些人,都在汙蔑爸爸,記得爸爸剛被檢舉拘留、法院還沒下判決的時候,那些原本麵帶微笑經常上她家來的叔叔阿姨們,擦肩而過的時候,都冷著一張臉,臉上是厭惡的表情。

至於嗎?

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修遠,我能不能幫我調查下我爸爸的死因,我覺得不可能這麼簡單。”

她冷靜了一會兒,問道。

電話的另一頭忽然沒了聲音,喬靜初的心,一點一滴沉了下去。

“我跟你續約,隻要你幫我找出我爸的死因。”

她發現自己握著聽筒的手指,在無端的顫抖,身體被置放在寒潭之中。

她疲軟的身子往後頭仰去,累了,她真的累了。

爸爸的死因,既然不是這麼的簡單,那麼這其中的內因,也將會掀起驚天駭浪,可能會牽涉到一些隻手通天的人。

若是僅憑自己的能力,即便真查出了些什麼,也不可能將罪魁禍首繩之於法。

而自己,隻能依賴於席修遠,他有這個能力跟手腕。

“我現在不想跟你續約了,當初我給了你機會。”

他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這一回,多了些許的沙啞。

“我要一個孩子。”

“什麼?”

喬靜初覺得肯定是步入了恍惚的境界,席修遠那個男人怎會說出這樣的話呢?這也太不可思議點了吧。

她直覺認定自己聽錯了,對,肯定是這樣的。

“我不需要原來的那份契約,你要跟我簽訂契約也可以,但是內容需要更改,你要為我生個孩子,我幫你調查出你父親的死因。”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像是在述說著一件最正常不過的交易了。

交易,對,他們之間隻存在著交易,好像從六年前就開始了,從她遇見他的那一刻開始,他們之間牽連不斷的樞紐便是交易。

那時,他做的是金錢交易,如今,而他呢,想要個孩子,這是個什麼樣的交易,她一時半刻腦袋似乎短路了,無法精準地形容出來。

“孩子,你真要一個孩子?”

她不敢置信,沒想到他竟然生出這樣荒謬的念頭。

這算什麼?

以他的身價,想要為他生孩子的不計其數,即便是無名無分,還是會有不少女人願意為之前仆後繼吧。

“是。”

他回得再肯定不過。

“為什麼?”

她想要一個原因,一個能夠說服自己的原因。

“喬靜初,你是不是不敢?這樣追根究底,不像是你的風格。”

他追問道,內心燃起小小的期盼,想要聽她的心聲。

她愕然,是啊,她這般追根究底,難道還想要聽到他說什麼不成?

她不該問的,應該守著本分,這個世界,秘密最多,知道的越多,隻會讓自己心頭的負擔更重。

眼下,最重要的是爸爸的死,爸爸不該這般的死去,她要為爸爸的死討回一個公道。

而隻有席修遠,能夠幫自己。

“我要一個時間。”

她散亂的思緒漸漸回籠了,開始清醒起來了。

她不想吃虧,要是席修遠永遠不讓自己懷孕,那麼他想要一個孩子的希望,純粹落空,而她將會無止盡地待在他身邊,成為他圈養的女人。

“一年,一年之內,我會讓你懷孕。要是一年中沒有讓你懷孕,我自然會放你走。”

他苦笑,自己對這個女人的吸引力,還真低。

“那我爸爸的死因呢?”

“我會盡快處理。”

他聽到自己吐字清晰,沒有絲毫的猶豫。

“謝謝你。”

她默了好一會兒才突然說。

他輕笑道,“老爺子很煩,我也想要一個孩子來堵住他的嘴,你沒必要謝我,這是一樁交易,你有付出,自然需要得到回報。”

他的輕笑聲,不知為何,聽在她耳中,是這般的刺耳,好半晌,她挑了挑眉,“那先這樣吧,我累了。”

說完,便掛斷了電話,沒有再給他說話的機會。

斷了電話後,喬靜初並沒有立即睡著,而席修遠也沒了睡意,他的頭發還未幹,卻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了,修長有力的雙臂,置於腦後,他的目光落在天花板上,一副深思的模樣。

他其實也沒有把握讓喬靜初那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對自己生出依戀,六年,她都能夠這般疏離淡漠地度過了。一年,對她而言,應該很輕鬆吧。

喬靜初掛了電話後,忽然想起自己在美國的時候,醫生曾經說過自己的身體,很難再孕育出孩子。

那時,碰上母親那事,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後來,發現晚了,是宮外孕,將孩子給流掉了。

醫生說要好好養身,以後才會有起色,或許還會有孩子。

隻是後來,母親就這樣突然地去了,她變得愈發的墮落,吸毒酗酒,一樣都沒錯過,她這副身軀,根本就是殘敗凋零之軀,能夠懷出孩子嗎?

席修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為何還這般肯定給出一年的時間呢?

喬靜初驟然想不通席修遠心裏打的是什麼主意了,不過既然他這麼說了,對自己而言,並沒有吃虧。

她巴不得一年之內生不出孩子,不然到時有了孩子的牽扯,多少對她會有所影響。

喬靜初是迷迷糊糊睡著的,醒來的時候發現已經是夜幕降臨了。

拉開房間內層層阻礙著的深紫色窗簾,打開緊閉的窗戶,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她心中豁然清朗起來。

真是爽透了。

可是這樣的舒爽,根本就沒有維持多久,她慢慢回想起來H市的目的,寂寥跟悲傷,一點一滴盈滿了整個胸臆間。

爸爸死了。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其實她不該作繭自縛的,爸爸的死,即便真是枉死,九泉之下的爸爸,也不想自己為了他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不想自己為了他的事情傷心欲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