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那位‘不姓顧’的小姐,顧匪去哪了?”

身後有道聲音響起,溫和中帶著揶揄。夏南一愣,回頭時見到那個叫做“騎上”的男人,又出現了。

她沒開口,隻伸手指了下洗手間方向。

齊商看過去,了然地點了下頭。

“你的名字到底是怎樣的兩個字?”

見這男人在麵前止步,夏南確定他不是路過,於是問道。

“齊天城的齊,商業的商。”

齊商笑微微地回答,鏡片後麵的雙眸,帶著抹暗隱隱的光。表麵春風和煦,實則讓人心生戒備。

夏南端詳他的臉,心裏歎息――總覺得顧匪在麵對一些外人時,會露出虛假的表象,那樣子按照她的形容,就像帶上了假惺惺的狐狸麵具。而今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顧匪的虛假程度,跟眼前這男人相比,就完全不夠看了。

這齊商…才是真“狐狸”。唇角永遠噙著一抹輕忽的笑,可看人的眼神,卻又帶著不可捉摸的探究。好像他在笑對你的同時,心底正捉摸著怎樣把你“拆吃入腹”。

“那你呢,我可不可以問你…為什麼不喜歡姓‘顧’?”

想起剛才演繹大廳裏,這丫頭反駁顧匪的介紹時,那種發自內心般的憤怒,仍令他詫異不已――隻是個姓氏而已,怎會讓她那麼生氣?

“因為我姓‘夏’啊。”

夏南脫口而出,見到齊商眸底漸濃的笑意,“嗯…問題很爛,但你回答得妙極。”

“怎麼樣,今天也算有所收獲。開心嗎?”

齊商依舊與她搭話,像是不見顧匪就不打算離開。這會兒又看向她手裏的簽字板。

“得到簽名很開心,其他的事…不開心。”她如實回答。

“世上總無圓滿,失望是人之常情。做人不可以太貪心哦。”齊商莞爾。

“可我寧願放棄所有順心如願,隻得一次美夢成真…這樣也算貪心嗎?”

夏南看向別處,靜靜道。

“哦?”齊商挑眉,笑容中覆滿興味。

“別顧著說我,你現在心裏也挺爽的吧?”夏南移回目光,唇角跟著一撇。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齊商微怔,盯著她狡黠的眼神。

“許諾言啊!確定了她對你還有感覺,你不是應該比我更開心?”

“你是…怎麼知道的?”

齊商訝然。

――沒想到向來擅長瞞天過海,對付眾多媒體都會遊刃有餘的自己,這一點點私藏的心事,居然會被一個十六歲的小丫頭看透?

“我隻發現那麼多男人,她唯獨在看向你時,眼中有慌亂。那是一種又喜歡,又懼怕的眼神。要麼是她暗戀你,要麼就是你們從前有過什麼…不過到剛才為止,這些也都是猜測而已。”夏南眯起眼睨視齊商的錯愕,“可是現在,我能確定了。你們從前真的發生過什麼…是從你此刻的表情裏確定的。”

齊商沉默幾秒,突然就開懷地笑了起來。像是覺得神奇,也像在掩飾情緒。

“我才明白,印象中那個從不喜歡親近人的顧匪,怎會如此寶貝一個孩子。想必有你這樣的侄女相伴,他這當叔叔的,也肯定生活樂無邊。”

夏南轉過頭,望向洗手間方向。而那一道挺拔俊朗的身影,正緩緩朝他們走來。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台詞?”盯著顧匪,她無法移開眼。

“什麼?”

“Heisnotmyfathe,heismylove。他在我心裏,從不是長輩,所以,我也不是他侄女。‘沒有血緣的親人’這種關係,含糊不明,從不是我所求。而我對他的感情,也不會有中間狀態…若不能親密相守,就隻有陌路分離。”

當這話從一個隻有十六歲的女孩子口中說出來時,縱然曆經滄桑,高深莫測的齊商,也隻有震驚的份兒了。

“聊什麼?”

齊商猶感震撼,顧匪已經走了過來,站在夏南身邊搭住她的肩。

齊商很快斂下驚異的情緒,最後看了眼夏南沒什麼表情的臉,目光又不著痕跡地掠過顧匪搭在她肩頭的手,頰邊再次浮現那種意味深長的笑。

“多年之後再遇,本想找你要下聯絡方式,以便擇日好好敘舊。剛才沒見到你,就跟你這‘寶貝’,聊了兩句。”齊商說話慢條斯理,字字恰到好處的間隔停頓,透出一種成竹在心的篤然。

“結果你猜怎麼著?”他又笑望顧匪,“我們簡直投緣得很。而且,不論你信不信,夏南讓我想起了一位朋友…不誇張地說,簡直就是我朋友的‘年少版’。同樣的獨立,堅定,執著,對於‘心頭所愛’,也同樣的不懂何為‘放棄’。”

齊商這話帶出了很多點到為止的內涵,顧匪眸光暗湧間,已經了然。

可既然學弟在他麵前玩“高深”,並不將話挑明,他自然也不會傻到去確定或主動承認什麼。隻是清然一笑,隨即低頭撫摸夏南的發頂。

“小丫頭不懂事,偶爾說話做事也總是出其不意,讓人頭疼得很。還望你別見怪。”

再標準不過的“成年人腔調”,卻滿是寵愛的味道。這樣難以遮掩的感情泄露,但凡長了耳朵的人都聽得出。

齊商薄唇微揚,鏡片後麵的雙眸輕輕一眯。

“我的名片。”顧匪遞過去,“‘齊天城’名聲赫然,生意興隆。‘城主’平日也一定是日理萬機。即便如此,我們還真是應該找個時間聚一下。”

“就在近期吧,我打給你。”齊商看了眼他的名片,眸間的驚歎幾乎不可捉摸。

――論顯赫名聲,顧氏更不在話下。

“我們是不是該走了?你一會不是還有一節補習班的晚課?”

顧匪俯身詢問夏南,隨即對她攤開一隻手。而她很習慣般地將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再會,齊商。”

顧匪一點頭,牽著夏南走向出口。

而齊商微笑地注視一大一小兩道身影,玩味的笑容猶在唇際漫留。

卻見那丫頭走著走著,突然收住腳步,不理顧匪的詫異,轉身又跑回了齊商麵前。

“還有事嗎?”她這反映同樣出乎齊商意料。

“你那位朋友…叫什麼?”夏南不知從哪摸出這麼個問題。

“冷楓。”沉默兩秒,他淺笑地給出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