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舟道長笑眼彎彎的附和道:“夫人隻管安排。夫人的安排定是沒有有錯的。”
武清緩緩站起身,朝著眾人謙謙施了一禮,抬頭嫣然一笑,“承蒙諸位貴賓厚愛,隻是之後節目若是無趣了,還請諸位多多包涵。”
說完武清直起身,轉頭望向舞池中正招待著賓客的林經理,抬手拍了兩下掌。
那一方的林經理像是一直在等待武清向他示意。
感覺到武清這邊的動作後,迅速抬頭,就看到了武清隔空對他的指示。
他立刻微笑著朝著武清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又跟身邊的賓客禮貌的告了別,轉身就向舞台後麵被幕布遮擋形成的休息間走去。
望著林經理的背影徹底隱沒在幕布之後。
武清這才麵帶微笑的坐回了原位。
這一坐,戴鬱白與梁心都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戴鬱白知道晚會的所有環節,按道理說,這會應該是武清親自登場,講述自己的事情,並且含沙身影的去談鬱白少帥不明不白的死因。
從而將所有矛頭都指向梁心與其背後的梁家軍。
可是現在的武清根本沒有上台的意思。
這叫戴鬱白一時間便再也看不透武清的安排與打算了。
梁心那一邊想的與戴鬱白又很不同。
他並不知道舞會晚宴的具體流程。
他隻是單純的憑直覺感覺最後一個節目,武清應該會登台露麵。
畢竟舉辦這個晚宴,武清已經花費了巨資。
她應該隻是想打進上流社會的交際圈而已。
到達到這個目的,晚會結束之前,她一定會再度現身上台,多講一些關於自己,關於戴鬱白的事。
用以作為資本。
可是武清卻是放棄了這次難得的機會。
難道說,她還有什麼其他的目的?
梁心的目光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他不由得抬眼將武清再次打量了一番。
這個女人的想法,他竟然真的看不透了。
除了戴鬱白與梁心兩個人,其他人倒是什麼都沒有察覺。
元寒雲小啜著紅酒著靜默無聲。
元大公子雙手按在拐杖扶手上,正襟危坐,他陰沉著臉不知在想些什麼。
奇三公子則是謹慎陪坐,表麵上在期待武清的節目,實際上卻是在暗中觀察著兩位元氏公子與梁心的臉色上。
而胡舟道長則半倚著沙發靠背,手中拐杖早已恢複成了拂塵模樣。
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拂塵滑順的鬃毛頭。
就在眾人一片複雜的情緒之中,舞廳中所有的燈光忽然在一瞬間全部暗了下來。
舞池中的人們都吃了一驚,而羅綺麗像是受了黑暗的驚,不知在什麼時候哦,又跑到了梁心的近前。
一臉驚恐的靠坐在梁心身邊,挽著他的胳膊坐下。
與以往的敷衍不同,這一次麵對羅綺麗的親近,梁心沒有做任何回應。
不過沒等人們的驚疑持續幾秒,舞台中央便出現了一大束白色追光。
眾人不覺驚呼一聲。
因為此時人們才發現,不知何時,在舞台的中央,突然出現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人。
有膽小的女賓甚至驚恐的捂住了嘴巴,發出了一聲破碎的驚呼。
隻因舞台中央的那名女子雖然一身華服,但是身上卻有很多淤青,和被紗布包裹的傷口。
梁心目光瞬間一霎,雙眼瞳仁狠狠收縮了一下。
那個女人別人不認得,他卻是認得。
正是那一天被溫克林一眾如餓狼般的手下殘忍輪虐蹂躪的夜舞巴黎領班,沈薇。
饒是他作踐慣了女人,那一晚沈薇被輪虐的血腥凶殘畫麵,還是深深的刺激到了他。
不過,刺激他的隻是那叫人熱血噴張又不寒而栗的驚悚畫麵。
一個大堂女領班,生命比之螻蟻蜉蝣也重不了多少。
在這死人比砍瓜切菜都常見的亂世,一個以色侍人的女人既然敢混跡到這樣混亂的圈子裏來,就應該做好被人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的覺悟。
叫梁心感慨的不過隻是溫克林那個小變態凶殘的手段而已。
不過今晚在這樣的場合突然出現,梁心卻是瞬間摸不清武清的用意了。
想到這裏,梁心脊背忽然一涼。
難道武清花費了那麼多的心力財力,才舉辦了這樣一張奢華氣派的晚宴。
目的並不是單純的要躋身進上流社會交際圈。
更深層的目的還是要把戴鬱白這個死人扶出來,打著他遺孀的名號,為他爭奪怎麼權利?
一種不好的預感瞬間侵占了梁心的大腦。
一時間,他竟然連坐都些坐不穩了。
而舞會上的其他人也是吃驚不少。
更有不少人根本就是認識沈薇的。
作為金城的第一會所,夜舞巴黎本就是權貴們經常出沒的地方。
而豔光四射,又能力極強的大堂領班沈薇,與他們打過太多交道。
再加上沈薇雖然身負重傷,一張明豔動人的俏麗臉蛋卻是恢複得和以前一樣。
這叫他們如何認不出?
不過,對於沈薇近期的變故,他們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夜舞巴黎戴鬱白的梁家軍與友軍警察局一起激烈火拚,領班沈薇忠心護主,不想卻被溫克林那匹披著人皮的餓狼下令扔給一眾手下,當眾給輪了。
想她沈薇,曾是夜舞巴黎的第一領班。
平素一張巧嘴迎來送往,最是八麵玲瓏,風光無限。
也曾有很多身價不菲的老板權貴想要收攏了沈薇,帶回去做個名門家的姨太太,或是小些門戶的大太太。
可是人家眼光高,任誰也看不上。
在夜舞巴黎接待客人時總是進退得當,善解人意。
可是一到下班,就高冷的很,似乎根本沒有男人夠資格得到她。
不想昔日的女神,後來竟然混到了那般下作的結局。
與她常有交道的人群中有惋惜的,有可惜的,有幸災樂禍的。
惋惜的那一類人,還算有些善心。
可惜的那一類人卻是沒有什麼人性的。
因為他們可惜的是那樣一個高高在上,清高孤傲的女子竟然被一群流氓混混破了身子。
而自己卻連一口湯都沒有喝成。
幸災樂禍的一類則就是純粹的小人了。
甚至還有人打聽沈薇後來被夜舞巴黎掃地出門後,淪落到了哪裏。
這種女人,遭遇了這種天災一般的禍事,隻要沒有死,日後必然會要靠操起皮肉生意,做個暗娼來養活自己。
他們越是早找到沈薇的住所,就越能以最低的代價,喝一口尚且還算熱乎的肉湯。
要是找得晚了,怕是那曾經如水仙花一般的美麗女人就要被其他嫖客玩成一碗渾湯的湯渣了。
隻是可惜,任由這群小人們怎樣使出自己比獵狗還靈敏的嗅覺,都沒有尋到沈薇半分。
沈薇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沒有任何消息。
這樣,這一群鼻子比狗還靈的醜陋男人們才算作罷。
可是叫以上所有那三類人都沒想到的是,空氣一般蒸發了沈薇竟然會在今夜重新出現在夜舞巴黎。
而且還是在海夫人與傅先生都有出席的重要場合。
如今台下更是多了兩個未來的皇子,夜舞巴黎與這場晚宴的主人,究竟是要想幹什麼?
在眾人一片錯愕的目光中,輪椅上的沈薇麵色凝重,雙眼直直望向前方,全然不在意那些目的各異的目光。
在光亮得刺人眼目的追光之中冷峻如一座冰山,又鄭重無比。
就好像她身上肩負著什麼無比重要的使命。
等著她無懼無畏,排除萬難的做到。
一時間,整間舞廳雅雀無聲。
靜得連掉根針都會異常清晰。
人們一個個的屏息凝氣,靜等著晚會的主人揭曉沈薇之所以出現在這裏的答案真相。
而此時的武清卻坐下了身,端起茶幾上一杯紅酒,麵帶淺笑的望著舞台上那叫眾人都忍不住凝住了呼吸的場景。
時間像是過去了很久,但實際上,不過才是5、6秒的事情。
在舞台上出現沈薇後不久,換了一身黑色禮服的林經理抬步走上舞台。
他闊步走到沈薇近前。
先是朝著沈薇伸出了一支手。
沈薇目光顫了一下,終於伸出手,扶握著林經理,另一隻手撐著輪椅邊緣,眉心微皺的緩緩站起身。
台下的武清雖然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一切事情。
此時看著沈薇故作輕鬆,實則每一下都承受著巨大疼痛的動作,心下也是頗受震撼的一顫。
她不會看錯,沈薇對戴鬱白一定是存了最深沉的愛意,才會因為一瞬的露麵,而甘願承受著這樣難捱的折磨。
武清不覺黯淡了眸光,悄然向坐在對麵偽裝成胡舟道長的戴鬱白望去。
雖然他帶著遮住了大半張臉的墨鏡,又是側著臉。
但是武清就是能在其中看出他所承受的震動。
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再加上出事那晚所有的細節。
武清能認定,沈薇雖然對戴鬱白有著深沉的愛意,可是或是礙於身份,或是礙於其他,沈薇在戴鬱白麵前從未把愛戀之意表露出分毫的。
她在他麵前,應該是永遠都作出隻簡單是忠心不二的手下樣子。
不願意將自己心意說出,叫他為難。
而現在,戴鬱白生死未卜,她才敢表露出她內心最真實的感情。
想到這裏,武清的表情不覺有些許落寞。
然而為什麼落寞,又為誰落寞,她自己也說不清。
她落寞傷懷的表情卻準準的落進身旁梁心的眼中。
對於沈薇的無聲出現,梁心起初也是十分意外的。
他疑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就投向了武清。
卻正好對上了武清那一瞬間的真情流露。
梁心的心驀地就停了半拍。
他並沒有看出武清是望了戴鬱白才黯淡了眸光。
他隻是看到武清明亮粲然的星眸瞬間一霎,隨意便傷感的黯淡了下來。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的臉,女人的表情這樣真切的印進他的眼底心上。
一種奇異的感覺立時湧漫在他的心間。
毫無疑問,武清是美麗的。
隻是在之前,他看到的都是她身體軀殼的美。
性感卻沒有靈魂。
但是方才那驚鴻一瞥,卻叫他仿佛見到了哀傷的褒姒,病弱的西施。
他隻覺得,自己瞬間就中了她的蠱。
一瞬之間,就隻想拋下所有顧慮,再不管當場還有什麼人,一把她拉進自己的懷裏,好好安慰疼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