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見海夫人纖長的手指溫柔的撫摸著那條翡翠項鏈,悵然一笑,“這條項鏈跟了我很多年,是我最中意的一件陪嫁。”
說著,海夫人抿了抿唇,像是在做著最後的決心,又狠狠的攥了一下那條項鏈,終是放在了武清的手中,“武清,本來你要借姐姐的身份去展示你最後一件拍賣的重器,姐姐想著,姐姐終究不是那些女郎,做不來當展示架子的事,不過與妹妹最後一件拍賣重器一起展示的,再加上姐姐這一條項鏈吧。”
縱然武清的目標本來就是這條翡翠項鏈,但是她本來就沒想要真的去偷去騙去搶。
如今看到海夫人如此大義,主動義捐,不僅遠遠超出武清意料,更叫她感動得一塌糊塗。
“這怎麼使得?”武清連忙把項鏈推了回去,“這是姐姐的嫁妝,價值不菲,武清自己捐的本來就不是自己的,不過是夫家遺物,牽連姐姐這般割愛,武清如何能心安?”
海夫人卻是堅決把翡翠項鏈推回到了武清手中,“妹妹,這件項鏈你收好,一會隻管叫女郎們帶上去展示拍賣,得到的錢款,如數捐給女校。
這不單單是為了女校的孩子們,更是要姐姐要跟傅先生結交的一塊敲門磚。
這條項鏈的珍貴,人所共知,非如此,不能叫傅先生與其背後的勢力見到姐姐的誠意。
你這不單是為更多的孩子們籌款,也是在幫助姐姐。”
武清目光霎時如水波顫動。
她將那條翡翠項鏈重新拿在手中,從新打量。
飽滿的圓珠子顆顆如水般淨透,泛著瑩瑩的光澤,正是上好的玻璃地兒。
每一點每一寸的綠色都明媚至極,幽深恬靜,隻一眼,就能讓人看到蔥鬱青山,茫茫竹海。
“色正陽橋玻璃地兒,紅翡綠翠紫羅蘭,”海夫人喃喃的說著,眼底有深沉的回憶,也有惋惜的不舍,多種複雜的情緒交織纏繞,最終化成了一個輕柔的笑容,“這條項鏈的確很美,不過再美,也不如人心美,隻要物盡其用,便是一點也不可惜的。”
說著海夫人站起身,整理了下坐皺的裙擺,微笑的對武清說道,“最後的拍賣結束後,我會親自上台,講述她的曆史,並宣布拍賣所得全部捐給女校基金會。到時候,還要煩勞妹妹請傅先生上來,接受饋贈。”
武清也站起身,鄭重的點點頭,“姐姐放心,傅先生看到姐姐這般誠意,一定會非常感動的。”
海夫人笑著點頭回應著武清,之後她轉身邁步就要出門,可是才走出一步,卻又停了下來。
“妹妹···”海夫人轉過身又走到武清近前,拉住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有一件事,姐姐想了一下,還是要對你說。
這場晚會就做成一個簡單的慈善拍賣晚宴便是最好。
後麵若是還有什麼替夫鳴冤,或是含沙射影攻擊當權人物的計劃,要全部盡快撤銷。
交際圈也好,名利場也罷,最怕的就是揭掉那一層遮羞布,誰要是揭開了,誰就是大家的公敵。
這方麵姐姐吃過很多虧,可是姐姐有娘家夫家撐著,沒人敢動。
但是妹妹你才嶄露頭角,出身簡單不說,鬱白少帥如今還去了,情勢不容你在一開始就太過犀利尖銳。
聽姐姐一句話,拍賣會結束就結束晚宴,製造一個意猶未盡的結尾,切不可表露太多。”
武清知道,海夫人這番話已是發自肺腑。
不過她本來的用意就是在金城上流圈打開局麵。
如今真的與海夫人結成了朋友,跟傅先生那裏留下了交情,又在金城一眾名流中打開了局麵,的確應該抽身而退了。
“姐姐放心,您的教誨武清都記在心裏了。一定會照著姐姐的指點去做。”
送出了海夫人,林經理這才從裏屋走出來。
“夫人,海夫人說的不錯,可是這樣一變化,咱們之前的安排就全都打亂了。”
林經理走到武清近前,壓低著聲音不無擔心的說道。
武清撫著手中項鏈,目光複雜,眼底暗波湧動,“世間事,本就是會不斷變化。隨機應變,才能占到先機。”
林經理眉頭擰的更深了,“夫人的意思是說,還是依照著海夫人的建議變化?”
說到這裏,林威眼中又出現了些許難色,“隻是難為了沈薇,為了替鬱白少帥發聲,攢足了氣力,要是告訴她準備好的都要臨時撤掉,恐怕她會不理解夫人的深意而寒了心。”
武清撫著項鏈的手一滯,隨即唇角勾出一抹幽深莫測的微笑,“沈薇依舊會登場。”
林經理雙眼瞬間睜大,“那就是不聽海夫人的勸告,繼續原來的計劃了嗎?”
武清輕輕搖了搖頭,“咱們的計劃會變,也會根據海夫人的建議調整,隻是原本的用意安排一個也不會少。”
說完,武清便低了頭,對林經理小聲吩咐著。
聽完整個計劃安排的經曆林威臉上立時恍然一片。
忍不住的朝著武清豎起了大拇指,欽佩的感歎道:“夫人果然天資過人,鬱白少帥眼光無差。”
武清勾唇一笑,“去吧,把事情辦得漂亮些。”
說完她將那條翡翠項鏈交給林威。
林威鄭重結果,從口袋裏取出一條手帕小心包好,便頭也不回的走出屋子了。
武清這邊整理了一下衣衫,也大步走出房間。
再度來到一樓大廳時,偽裝成道長胡舟的戴鬱白還在煞有介事的與元寒雲、梁心、奇三少漫天胡謅。
看著他那一副世外高人,從容淡定間指點江山的模樣,武清的唇角就抑製不住的上揚起來。
戴鬱白總是說在她身上會接連不斷的看到各種意想不到的驚喜。
其實,她在他的身上,看到的也是一樣。
“戴夫人?”座位正對著武清的元寒雲第一個看到武清。
他立刻站起身,離開座位向武清迎了上來,“怎麼樣,可有尋到那如小姐的蹤影。”
武清攏了攏蕾絲披肩,笑眼盈盈的說道:“二公子莫急,武清已經知會了夜舞巴黎的管事,又問了一些熱心的客人,無論那如小姐是進來的賓客,還是夜舞巴黎內部的人。隻要今夜她在夜舞巴黎之中,不消一會,就能尋得她的消息。”
梁心也微笑著站起身,朝著元寒雲這邊闊步走來,“方才客心還想著,若是寒雲你手上有張姑娘的照片或是畫像,找起人來,可就省事多了。”
武清心中微驚,明明剛才這哥梁心跟元二公子還像是剛認識的樣子,這麼一會的功夫竟然就稱兄道弟來了。
看來這梁心不僅騙女人的手段高,交際交往也是一把好手。
想到這裏,武清不覺轉而望向了梁心笑著問道:“梁大少,元公子對於心儀的姑娘都是這般的傷心,武清可是記得跟您一起同來的還有一位羅小姐呢?可是您現在把羅小姐晾在一邊那麼久,可不是什麼紳士所為呢。”
身後的胡舟道長聽了這一句,不覺掩唇而笑。
武清這一張利口,正中良心虛偽的嘴臉。
一看到權貴出現,什麼女伴啊,未婚妻啊,全都扔到腦後。
這樣虛偽勢力的人,能對身邊沒用的人棄如敝履,也能對今日攀談的人翻臉不認賬。
一旁的奇三公子也已經站起了身,正要朝著元寒雲和梁心這邊走,聽了武清這話,腳步也是一滯,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畢竟他也是拋下自己心愛的妻子,跟著梁心一起厚著臉皮的跟元二公子攀談。
實在沒有辦法,元二公子現在的身份實在太過敏感。
大總統元容稱帝的企圖已經昭然若揭。
依著元容的勢力軍權,縱使國民多有不滿,這個皇帝,他也是能夠穩穩當上的。
隻是現在,人們摸不清反對的勢力到底能鬧到什麼程度,而元容一旦當上皇帝之後,政治政局又將會有哪些翻天覆地的變動。
因此無論是在朝堂上,還是市井中,人人皆惶恐,人人皆自危。
元寒雲做為元容的第二子,一直是才貌雙全的名公子。
雖然排行第二,但是元容長子幼年在一場意外中摔斷了腿。
走路一瘸一拐的,曾被元容親自下過沒有做太子做皇帝的莊重儀態。
如今看來,元容登基是必然的。
在他的眾多兒子中,將誕生一位太子也是必然。
皇權向來有著立長不賢的傳統。
所以幾乎所有的人,都認定了這位元二公子將會是最有希望繼承大統,當上太子的人。
無論是為了將來的人脈仕途打算,還是為了向其探聽點大總統家中內幕消息,隻要是有些權勢的人,都不想放過跟元寒雲結交的機會。
偏生著這位元二公子行事最是不羈,平素很少參加政商活動,反而常常流連梨園青樓。
什麼包下整棟戲樓玩票唱戲過癮啦,又為哪位名妓寫詩填詞啦,總之想要在正經地方找到他,可能性那絕對是小到可憐。
雖然說不上是像大海裏撈針一樣吧,也差不了多少了。
如今竟然能在武清的慈善拍賣晚宴上碰到一個貨真價實,正常喘氣的元二公子,眾人眼睛一個個都亮得跟燈泡似的。
有的甚至還閃著幽綠色的熒光,仿佛見了肉的餓狼。
但是真正敢上前攀談的人卻是寥寥無幾。
不是他們畏懼元二公子元寒雲本人。
而是他們畏懼站在他身旁的梁心。
在眾人眼裏,這個吃獨食的臭不要臉的公子哥不僅第一時間衝了上去霸占了元二公子,更在自己得逞之後,無聲的抬手喚來了自己的便衣護衛與夜舞巴黎的一些侍從。
他們圍站在元容、梁心、奇三少、胡舟道長外麵。
卻沒有站得特別整齊,隻是在有人端著酒杯要湊到前麵的時候,那些護衛們便會走到他們麵前,婉言拒絕人們向前。
縱然一眾賓客中有不少都是身份異常尊貴的。
但是梁心的身份已經今非昔比。
他既是最大軍閥梁國仕的獨子,更是驃勇梁家軍的實際掌權人,名副其實的梁家少帥。
更何況他還有著一副陰晴不定的變態性格,整起人來,之前以智謀著稱的冷麵戰神鬱白少帥都不是他的對手。
現在坊間傳遍了戴鬱白就是死在梁心陰謀之下的傳言。
如今有他在前阻攔著,又有誰敢上前觸他的眉頭?
不過,能在一場晚會上,看到兩位身份異常尊貴的人,他們已經心滿意足。
雖然不得近前,但是通過梁心與元二公子言笑晏晏,相談甚歡的樣子,也能勉強推斷出些時局大勢。
而一旁的奇三公子,因為金城第一首富之家的背景,與奇氏梁氏之間多年親厚的關係,所以能安然站在真空圈裏。
但是經過武清那樣一調侃,也覺出自己與梁心逢迎權貴的行為總是有些無恥下作。
不覺便紅了臉。
抬起的腳便停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