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離我不遠處停下,一雙陰晦不明的眼睛始終緊緊的鎖著我,我有種無處可逃的感覺。
過了這麼多年,他終究還是來了呢......
細雨淋濕了全身,寒意襲來,可我真正冷的卻不止身體,還有那顆顫抖的心。
曾幾何時,也是在這樣茂盛的一棵木棉樹下,那個穿著白色襯衫的少年,從女孩腳下躬身拾起一本藍色的精裝畫冊,微笑著輕手遞還給她。與之不同的是那個時候,天空藍得澄澈無比。
而此刻的煙雨蒙蒙,卻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像一場夢。
是啊,那些昔日的美好,於今日的我而言,可不就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嗎?
扯一扯嘴角,我想笑,卻沒有笑出來。
因為——“好久不見!”
熟悉的聲音,隔了這麼多年也沒有變得陌生,隻是,說的明明是問候,但卻那麼冷,不帶一絲情緒,似乎讓周圍的空氣都結了冰。
隻是,我該說什麼,好久不見嗎?
也許,我更應該說再也不見。
咽喉緊澀,我張著嘴,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一個字,心中一陣悸動,我慌亂的躲開他的視線,慌張狼狽。
我以為,現在隻要我轉身,就能逃離!
但是,他似乎早已料到,我的腳步還未邁出,手腕處已經多了一隻有力的手,輕易就將我拉得踉蹌。
額頭不受控製的撞在了他的胸前,我慌張的後退,同時抬頭看他,一雙眼睛裏裝著我自己看不到的驚恐。
黑色的雨傘下,他居高臨下的看著我,還對我輕輕的揚起了嘴角。
“怎麼,林二小姐有什麼急事?還是……唔,你好像很怕我?”
林二小姐!
我不受控製的渾身一震,這個夢魘一樣的稱呼,我五年來的自欺欺人,今日,都被他輕易打破,那道至今都不曾愈合的傷,又一次被他毫不留情的撕開……
昨晚的夢,是一場預兆嗎?
雨,突然間下大了,枝頭的木棉花經不住風雨暗自凋零,我清醒了幾分,強壓滿心的痛楚閉了閉眼睛。
再睜開,我已經一片平靜,至少,表麵如此。
“先生,我想你認錯人了,我叫Anna,並不是什麼林二小姐,也不認識你所說的林二小姐,若是先生沒有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嗬嗬……”他輕輕的笑了,笑聲比記憶裏更好聽了,他說:“Anna?林安娜!我勸你最好還是不要再演了,你以為你改名換姓,就能抹掉你的所有罪行?你要記得,我說過,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能記住你這張犯賤的臉!”
他原本俊美的臉此刻正帶著殘忍的笑,狠狠地盯著我的眼睛裏怒火滔天,似乎要在我的臉上灼出一個洞來。
似乎又回到那場夢裏,我有些失去理智,雙手猛地用力推開他。
隻是,他的反應比我快多了,才剛剛掙脫就被他再一次抓住,掙紮中我站不穩,摔在雨中濕了半身泥水。
手腕上的力道卻在這時忽然變得霸道,我被他拎著手腕欲拖我起來,膝蓋擦過地麵,雨水中不知有什麼,一陣尖銳的疼痛,血跡已經在水中暈開。
我終於忍無可忍,瘋狂的咆哮:“顧言承,你到底想幹什麼?!”
才剛剛吼完我就清醒了,後悔了,我暴露了自己。
隻是,他還是那樣一臉無所謂的笑著,明明笑得好看,可看著看著,我眼中的他,卻與那無數次午夜夢魘中撒旦的摸樣重合在一起……
我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心,冷得要命!
“怎麼,你想起我來了?”
他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我,將我的窘迫與狼狽盡收眼底,語氣裏多了一絲鄙夷:“嘖嘖,真是沒想到,堂堂林氏企業的二小姐,竟也有一天會落魄到這種地步!嗬嗬……”
笑不期然驟停,他緩緩在我的麵前蹲下,盯著我,“逃了這麼久,你不會是忘記了我說過的話吧……”似乎是有些為難,又似乎是不相信,顧言承突然俯身,手掌撐住了我顫抖的後背,唇瓣就貼在我耳邊,一字一句的輕聲說道:“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深刻地體會到,什麼叫做痛不欲生,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