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磨情卷 第一話 雪夜相逢(2 / 2)

人都來了,若真來者不善,憑她們幾個人隻怕也攔不住。人家恭謙有禮,反倒不便把人拒之門外。再說了,這時辰,她們等的人也快來了,真出事,雙方力量也未必是懸殊。

這個大堂原本是兩件小屋,焦伯把中間的牆拆了打通另立了柱子,看起來十分寬敞。屋裏隻有兩張矮幾,旁邊鋪著厚厚的幹草,中間的空地上燒著兩堆火,各支著一口大鍋,一個肉湯已經快煮好,一個水還未燒開。旁邊散著幾個裝油鹽醬醋的罐子。

“宿月,”衛浮煙這才看見宿月盯著已經席地而坐的七人,眼神有些怔忡,“宿月?”

宿月猛然回神:“夫人?”

“去拿碗筷,多拿一些來。”

果然。陸仲一臉幽怨地看著衛浮煙,不過宿月那一聲喊倒是讓他興致大起。

“說真的,怎麼看你也不像已經出嫁了的人啊!不是你蒙小爺我吧!”

衛浮煙悠閑地攪著湯說:“不信自己查呀,我難道攔著你了麼。”

“切……”陸仲不屑,“小爺我查事是要銀子的!再說了,有些事不查小爺也猜得出七八分。看你野成這樣沒人管,估計你男人也是個不回家的男人……還是因為你野成這樣,你男人才不回家的?”

“陸仲!”焦伯冷冷看過去。

陸仲嘿嘿一笑:“這個姓焦的是你從娘家帶過來的吧?倒是忠心得很。不過焦伯,難不成你殺了我,你家姑爺就回來了?不如你給我一千兩,小爺我替你們把人打暈了扛回來!”

焦伯提刀欲起,衛浮煙一把扯住他袖子,淡淡吩咐:“坐下。”

那邊的七位已經脫掉鬥篷圍桌而坐,正對著她的是七人之首,黑衣華貴,衣襟上有繁複的暗紋,她鬆開焦伯袖子時無意間抬眼,竟然看到那人正在若有所思地打量她,隻是麵目不怒而威,目光清寒幽深,竟似許久都沒笑過。

“陸仲,枉你自詡聰明,怎麼和那些市井俗人一樣看不開?若非我男人不回家,我哪裏得空可以遊山玩水?我多謝他還來不及!”

陸仲討了個沒趣,再開口就是不遜:“說不定他在外麵娶了妻妾兒孫滿堂,你不嫉妒?”

“啊,太嫉妒了,”衛浮煙順口接了一句,若無其事地加鹽,“哇,嫉妒地不得了啊,又要爭風吃醋又要吵吵鬧鬧,要左右逢源還要看男人臉色,這種日子真有意思,我真是嫉妒得不得了啊!”

焦伯第一次笑了。

“可是,說不定他已經死在外頭了。真可憐,要守一輩子活寡。”陸仲惡毒地笑。

“你不要胡說!”宿月慌忙製止,胡亂放下一堆碗筷。

陸仲調笑:“哎呦小月兒,你家夫人都不急,你急什麼?”

衛浮煙嚐了嚐湯,味道剛剛好,便拿了一個大陶盆開始盛,一邊毫不在意地說:“我們家的規矩是夫亡妻隨,他要是真死了,我就隻好先下去等你們了。”

陸仲愣愣地收了笑,沉默半天,忽然吼出這麼一句:“哪來的什麼狗屁規矩!”

衛浮煙盛了一盆肉羹,衝那邊七人喊:“喂,太重,你們自己過來端。”

七人顯然沒料到還能有肉羹吃,為首的黑衣男子抬眼看她,微微皺著眉,許久才輕輕點了點頭。

立刻有兩個人起身過來,其中一個是剛才敲門說話的人,等同行的拿過碗筷,他端起肉羹笑著說:“在下柳輕舟,多謝夫人。”

方才還是姑娘,這會兒就變成了夫人,麵目倒是儒雅溫存,不過即便沒做到非禮勿聽,也不必這樣明目張膽地告訴她“我全都聽見了”吧?

衛浮煙十分無語,淡然笑著說:“何必言謝,要收錢的。”

柳輕舟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一句“來了!”焦伯緊盯著門。

門突然被推開,風卷著雪瞬間擠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大步走進門,揚聲說:“我來晚了麼?”聲如洪鍾。

衛浮煙揚起臉莞爾一笑,懶洋洋地說:“晚了,晚了,就隻剩白水了。”

“衛浮煙,你堂堂一個公主怎麼越發小氣了?我千裏迢迢地來,你就隻為我準備了一碗白水?”來人回身關上門。

“次虛侯。”柳輕舟一臉不可思議地說,目光瞬間看向一旁神色幽暗的主子。

次虛侯周遠之這才看見衛浮煙身旁的柳輕舟,並且留意到屋中其他幾人。衛浮煙好奇地看著周遠之一動不動麵色複雜地盯著那位為首的黑衣人,又轉過頭來看看衛浮煙,衛浮煙一臉驚訝地看著他突然艱澀地笑開,驀然開始跪拜行禮,衝那黑衣人一字一頓地說:“臣,次虛侯周遠之,叩見懷王殿下千歲。”

衛浮煙腦中先是轟隆隆地一片響,然後寂靜成一片空白。她難以置信地看著周遠之,又呆呆愣愣地看了看那位黑衣人,恍然反應過來,立刻跪地行禮:“叩見懷王殿下千歲。”

懷王,黎國懷王周懷意,她衛浮煙未曾謀麵過的夫君。衛浮煙跪在火邊,背後一陣冷汗。

“都起了吧。”懷王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