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因為不舍生命,而是因為不舍夜錦衣。
夜錦衣!
夜錦衣!
黑暗中,巫月一遍一遍念著他的名字。
不能死在他的懷中,不能在臨死前,再看他一眼,那她隻能退而求其次,死在她對他每一次的呼喚中。
夜錦衣,我要死了,你知道嗎?
我好舍不得你。
夜錦衣,其實,從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就對你已心存好感,你知道嗎?
夜錦衣,其實,大雨夜,你從天而降救下我的時候,我便對你已經動心,你知道嗎?
夜錦衣,其實,那夜從太尉府出來,你帶我去懸崖對岸的仙境,看著那一樹的長生果,你可知道,我心中有多麼的歡喜?你可知道,那一刻,我心中便有了,此生非君不嫁的念頭。
隻是,一切都還沒有來得及……
夜錦衣!
淚水模糊了巫月的視線,疼痛麻痹了巫月的頭腦,她出口的漸漸不再是夜錦衣的名字,而是無意識的呻吟。
就在她意識漸漸不清之時,仿若有雷聲炸響,仿若有梨香縈鼻,仿若有夜錦衣清淺動人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夜錦衣,我怕是愛慘了你還不自知,臨死,竟然還能感觸到這些。
“月兒!”
看著眼前人兒慘白的小臉皺成一團,看著她額頭的紅蓮印記如血盛開,夜錦衣的一顆心幾乎都要碎掉。
他再也顧不得其他,他忙將袖袋中帶著的錦盒打開,將藥丸送入她口中,之後,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
感受著她潮濕的衣衫,他的心更是一寸一寸的疼,恨不得他替她疼。
恨不得,下午從三皇子府走的時候,他就答應她的要求,和他一起回去。
“月兒!”夜錦衣低低低喃這她的名字,仿若這是他僅會的言語。
“月兒!”
他抱緊了懷中的人兒,身形一閃從這幽暗的廂房掠去,穿過層層夜幕,往竹裏館而去。
畢竟,她有巫女的印記,不同於之前巫陽做實驗的那些人,所以,還是在竹裏館,與她,會安全一些,與他,更安心一些。
“錦王爺!”
巫陽看著夜錦衣抱著巫月踏月而來,才暗暗鬆了口氣,不待夜錦衣吩咐,手已搭在被夜錦衣放到榻上的巫月的脈息之上。
“可是有什麼不妥?”見巫陽眉心微蹙,夜錦衣的一顆心瞬間蹦到了嗓子眼。
兩軍交戰,千裏奔襲,直搗敵營,他從未有哪一刻,如這般這麼緊張過。
緊張的,後背已被冷汗打濕。
緊張的,幾欲站立不穩。
“王爺,這長生果的毒已是無礙,隻需再過半個時辰,便可徹底從體內清楚,隻是……”巫陽略略遲疑了一下,“隻是此刻,原本我與大王為公主封印的印記有了很大鬆動的跡象。”
“你是說,她會想起以前的事情?”夜錦衣凝眸,一想到今日她撲在他懷中痛哭的模樣,他的眸底便浮上了一抹晦暗。
“原本,這印記,隻要去了巫山,進了我們南巫的禁地,便能自行解開。可此刻,或許是因為這長生果的緣故,或許是因為之前中毒的緣故,總之,這封印十分不穩,或許根本就不用去南巫,就能自行解開。隻是,究竟什麼時候會解開,我已無法判斷。”
他此刻能看出的隻是這印記有了很大的鬆動的跡象。
夜錦衣緩緩吐了口氣,“那與她的身體會如何?”
巫陽搖了搖頭,“與她身體倒是無礙,隻是想起之前種種過往,怕公主會……傷心。”
當時,真是因為巫月心傷難捱,大王才和他一起封印了她的記憶。
夜錦衣輕輕頷首,正要開口問巫月印記的作用,夜影的聲音突然從暗處傳了過來,“主子,此地不宜久留,有人監視竹裏館。”
“巫陽,”夜錦衣當下看向巫陽道,“這幾日,不要隨意外出,無論何人看診,也不要接手。小心言談舉止,外邊有人監視。”
巫陽神色微變,卻極快應聲道,“是!”
看夜錦衣將巫月抱起欲走,他趕忙道,“王爺,巫陽有一事相求。”
“說!”
“前幾日,蛇兒去靈山抓蛇,至今未歸,巫陽差人去靈山尋她,也一直不見下落。”
“靈山?”一抹寒意極快的從他眸底閃過,“此事,交給本王。”
話音落,他便抱著還昏睡的巫月而去,穿過如水的夜色,穿過燈火點點的院落,越過城牆,越過黑暗濃淡不一的樹木,躍下陡峭的懸崖,沿著筆直的鐵鏈,到了那被巫月稱作仙境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