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二卷 木偶村 第五章(2 / 3)

囊的故事剛剛落音,沉悶的機關啟動的聲音從裏屋裏傳來,伴隨著一陣輕緩的腳步聲,一位青衣古裝女子背著一隻藥簍從裏麵走了出來。看到廳室裏的幾人時,先是一驚,然後一臉驚喜地小跑到秦皈一麵前,仰著頭,高興地看著他道。

“先生,你終於來了,鳳來等你好久了,今天阿娘的眼疾已經大有好轉了,我打算再去采點其它藥草,村裏這幾天都在忙著收割,我準備做些涼茶分給大家,先生也要嚐嚐嗎?”

秦皈一表情微微一愣,爾後露出一個溫柔得讓人想垂淚的笑容,低聲道:“鳳來,好久不見。”他的語氣低得像是一聲歎息,似是怕打破了誰的夢境。

鳳來仰著頭,雙眉微皺,小聲嘀咕道:“先生,你今天怎麼怪怪的?”一枚銀色的鳳尾釵插在她烏黑的發間,釵上還小心地鑲嵌著一枚透明水滴狀的珠子,造型精巧別致。

秦皈一收斂了一下情緒,拍拍她的發頂笑道:“草藥可不會在山上等著你,快去吧,不然就煮不了涼茶了。”

鳳來一聽,趕緊對他揮揮手邊走邊道:“那我先走了。”在開門的時候,她回過頭看了看秦皈一,臉頰微紅,小聲道:“那你待會兒要喝涼茶嗎?”

秦皈一點點頭:“我在村口等你,早去早回,注意安全。”這些話熟悉得像是在心底已經練習了千百遍一般,脫口而出。

囊“嘖”了一聲,剛剛還在桌子旁的身影,瞬間出現在秦皈一身後。他拍拍秦皈一的肩膀小聲道:“喂,已經走遠了,怎麼?還真的想再來一次嗎?我主人可說了,你自己尚且還在水裏,就不要幻想著渡別人。渡人先渡己!不然都得淹死。”

秦皈一聞言神情一正,收回視線笑道:“那就先多謝囊大人的賜教了。”

話音剛落,屋外狂風驟起,一個熟悉的笑聲從遠處快速地襲向屋裏的六人,赫然正是今天進村時遇到的骷髏頭!透過窗戶往外一看,那麵容可憎的骷髏頭旁邊還站著許多形容詭異的村民,皆是和鳳來差不多的裝扮。

站在秦皈一身後的囊迅速反應,手心向上,一把帶著桃木香的折扇憑空出現在他手上。他一手打開折扇,一手將秦皈一拉到自己身後,並順手下了一個防護結界,阻隔了那些蠢蠢欲動的村民。

囊大步跨向屋外,一邊揮動著扇子,一邊高聲笑道:“本君好幾千年不動了,小白,你先歇會兒,我來玩玩再說。”

秦皈一站在結界裏聞言,臉色一僵,大聲道:“你丫少倚老賣老,你家主人這麼叫我就忍了,你給我收一收。”

囊朗聲一笑,且戰且言:“怕什麼?你那兩寶貝徒弟又不在,不會丟你的臉。”

一位一身黑色風衣的女孩從槐樹頂上探出頭了,眼睛一彎:“囊大人,你是在找我們嗎?”

隻見屋外那唯一一棵還在開花的槐樹上,兩個黑色的身影,一坐一立,一副看戲看得好不愜意的樣子。立著的是一位年輕的男子,他背上還背著一個黑色的背包,鼓鼓的,一看就裝了不少東西。隻見他輕鬆地一隻腳點著一支槐樹枝,穩穩地立在那,表情冷漠,紋絲不動。在他的左手下方,一位長著淚痣的女孩斜坐在粗壯的樹枝上,歪著頭看著囊,一副笑語盈盈的模樣。正是出門尋師的秦川、秦沫二人。

飛在半空,大戰正酣的囊身體一晃,差點從空中跌下來。

正在跟囊激戰的骷髏頭乘機化成一位中年人,一襲灰色的道袍,手裏握著一把七寸長劍,臉色青白,形如骷髏。跟之前的骷髏狀霧氣相比,立刻厲害了不少。兩人附近的房屋紛紛遭殃,變成了一片廢墟。

囊的桃木扇本專克邪祟的法器,現在對手化了人形,一時半會,他還真的降不了那妖道。很快,囊便被對手一掌擊中,那人正想再接再厲了結了囊,一條銀色的長鞭破空而來,卷著囊的腰身,將他拉進了屋內的結界裏。

對手一怒,正要去追,兩道黑色的身影鬼魅般地閃到他跟前,一柄青峰,兩道符咒。剛剛還坐在樹上看戲的兩人速度驚人,合作默契,一人用劍進攻,一人拿符咒防守,簡直滴水不露。三人纏鬥了許久,一直站在秦川身後的秦沫還有空讓南南去送點吃的,哄哄正在氣頭上的囊,作戰態度簡直不能更放鬆。對手麵上一喜,突然急轉攻勢,手裏的武器對準正在同南南說話的秦沫,結界裏囊和秦皈一不約而同地捂住了眼睛。

“我賭一瓶秋離白,你家大徒弟肯定給他來個斬首。”囊一邊捂住眼睛,一邊小聲道。

秦皈一嘴角微微上揚:“記得準備好酒,我賭小川會直接給他凍住。”

“一人一瓶秋離白,我賭我自己出手。”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兩人耳邊傳來,兩人抬頭一看,卻是頭發絲都沒見亂一點的秦沫。

不遠處,一個被符咒糊了一身的道袍男子木偶似的躺在地上,旁邊站著一臉高冷的秦川。

那妖道能力被限製,跟著他一起出現的村民也立刻停了下來,像失去了引線的木偶一樣接連倒地。

籠罩在村子上空的霧氣漸漸散去,銀河璀璨,月如彎鉤。

不久之後,一個背著藥簍的熟悉身影慢慢從月色下走近。在她路過的兩邊,那些因為打鬥變成廢墟的房屋快速恢複原狀。而那些倒地不起的村民則接連化成一陣陣塵埃,隨風而逝。她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仿佛看不見周圍的一切,直接穿過了呆在門口的秦皈一身體,緩緩地走進他們身後的房子,消失在黑暗裏。

秦皈一臉色僵硬地看著這一切,慢慢地,一種難以描述的苦澀笑意漸漸浮現在他臉上,這個場景竟然跟幾百年前的某天完全重和起來。

那個時候,秦皈一偷偷來村裏教鳳來醫術,那晚,月色出乎意料的好看,兩人開著窗,就著月色就能清楚地讀懂醫書上的細節。興之所致,兩人丟了醫書,去屋頂上喝酒賞月。後半夜的時候,酒飲微醉的鳳來枕在他的膝上睡著了,清風徐裏,有微弱的槐花的香氣,從未醉過的秦皈一突然也有了幾分醉意。

果然,沒一會兒,眾人就聽到了窗戶開啟的聲響。

青衣女子興致勃勃探出頭來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高興地回過頭對著身後的黑暗處招招手,小聲道:“先生,你快來看,今晚的月色特別好看呢。”

秦皈一回過神來,看著天邊的彎月,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是啊,今晚的月色特別好看。”

村子裏。

一身魚腥味的牛頭馬麵哭喪著臉看著秦川,堅持不懈地討價還價。

“總共是286個魂魄,我們先帶五十個回去。”

“全部。”

“60?”

“全部”

“70?”

“全部。”

“86,我們把零頭先帶回去,秦道長,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了是吧?我們好不容易從忘川河裏爬起來,真的不想回去抓魚了啊,你可憐可憐我們吧。”牛頭快要哭出來了,唉,好不容易換鳥嘴鬼差去當會漁夫,讓他們好好做幾天鬼差,結果又碰到了秦皈一這個煞星。

一旁的秦沫見到兩位鬼差的狼狽樣,忍不住捂嘴笑了一聲,秦皈一轉頭去看她,一時間忘了反駁。

馬麵趕緊再接再厲:“秦道長,你也知道的,我們閻君那脾氣,如果知道我們失職,搞出這麼多孤魂野鬼,一定會拿我們去奈何橋當橋柱子的。”

另一邊,趁著幾人都沒注意,安風悄悄地找到了姐姐安嵐的鬼魂,將一個不起眼的銀色手環放到了她的手心裏,並在她耳畔低語了幾句,然後快速離開了,那枚手環上隱約可見彼岸花的暗紋。

第二天,天色剛亮。

一個怒氣衝衝的男孩從一間民房裏大步走了出來,被他一腳踹倒在地的木門發出一聲沉重的悶響,帶起了一陣灰撲撲的塵埃。

“阿烈,你慢點,不...秦姑娘,早上好。”又一位年齡相仿的男孩,跟在他身後跑了出來,似乎正在勸說著什麼,正是跟著秦皈一他們一起進村的童烈、季陽二人。

“嗯。”站在槐樹下,正仰頭觀賞槐花的秦沫回過頭,對兩人頷首笑一下,然後看了看似乎怔住了的童烈,想了一下,從袖口裏掏出了一隻兩指長寬的白瓷瓶子,走到他的麵前,將帶著微弱體溫的瓶子放到了他的手上,接著便緩步走回了身後的小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