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丫頭,早!(2 / 2)

空氣中似乎浮動著淡薄的花香。拂開的窗簾處,隱隱看見一簇簇開得正是鮮豔的紅色薔薇。

然後,他看到了枕著手趴在床邊酣睡的女子。

是簡沫。

安辰禦的嘴角微微牽動,許久不曾有過的溫暖在胸腔散開。他不著痕跡地笑了笑,忍不住曲起手指,揉開她輕皺的眉頭,然後強忍著疼痛,俯身過去,湊近她的額際蜻蜓點水般輕吻了一下,“丫頭,早!”

唇邊兀自留著她發間彌散的清香馥鬱。

簡沫受到感應似的,雙眉緩緩紓展開來,仿佛一對破繭而出的蝴蝶翅膀,帶著困惑已久的勇氣和果敢飛越遠方的美好。身體飄飄然地落在了天際的雲端之上,粉紅的花雨掠過她的眸底,她埋首在雲層裏,用心傾聽著磅礴的風聲敲響一幕幕金色華麗的篇章。

纏綿至極生死相承的鳴奏,一波緊接著一波。

有一個聲音在叫她:“簡沫,簡沫……”

她扭頭看去,對上的,是清清明明的一雙眸,眼角含著溫暖的笑意,仿佛,幸福的味道。

她朝著那雙似曾相識的濃眉大眼傻傻地笑了笑,繼續酣睡,卻在再度闔眼的一刻,猛地回神,“啊”一聲驚呼,身體隨之彈跳起來。

“怎麼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還疼?……我去喊醫生。”她有些心驚地問。雙手撫上他的腰部,明顯感覺得到衣服下麵微微有一塊地方突起來,是手術後醫生為他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

不知怎的,她的眼圈就紅了。

“我睡了多久?”安辰禦艱難地挪動了一下身體,簡沫立即湊上前,俯身將枕頭墊高了一些,讓他躺得更舒服點。

“兩天。”她的手指蜷起來,淡淡應道。

天知道,就是這短短的40多個小時,簡沫的世界翻天覆地,猶如經曆了一場冰火交融,合共超過2800分鍾的輾轉輪回,每一秒都是煎熬。她幾不能睡,隻要一闔上雙眼,腦海裏總是不受控製地飛速掠過很多鏡頭,那些原以為早已經拋諸腦後的往事又再蜂湧而來,一轉眼,畫麵卻切換成一場驚心運魄的追逐戰。--安辰禦腳步蹣跚地在前麵跑,鮮血從他的傷口處不斷湧出,她在後麵拚著全力追喊讓他停下,嘶啞的聲音在喉嚨的位置轟轟地作響,卻發不出一個清晰的字。安辰禦越跑越快,他們的距離越來越大,她終於累得不行,停下來的時候,愕然發現,自己的手裏拿著的竟是一把匕首,鮮血正一滴滴地從鋒利的刀麵滑下來……

類似的夢境一個緊接著一個,簡沫冷汗直冒,也不等來天亮,直接奔向了醫院。待確定安辰禦的傷再沒有出現大反複後,那顆冒失的心才真正安定下來。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那一刻,她聽到了他心跳的聲音,與自己的脈博同步。

“……兩天。”安辰禦怔了怔,抬手掰過她刻意別開的臉,她的眼神澄澈通透,清淺的眸底卻氳氤著一層看不透徹的水霧,顏色慘淡,隱隱流露出悲傷。如此偏執,又如此孤單。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拱起拇指輕輕拭去她眸裏強忍的淚,溫熱的液體滑入指縫,隻是瞬間,熱量散盡,取而代之的,是讓人心悸的冰涼。

簡沫抿緊唇搖了搖頭,下一秒,她張開雙臂,以一個包容的姿態,將那個麵容憔悴而深刻的男子整個牢牢地擁在懷裏。鼻息間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久違了的感覺,卻仿佛又從未離開過。

“不要說話。就讓我這樣好好地抱著,一會兒就好。”忘記了在什麼時候,這個男人也曾經這樣抱著她。

那時候她不懂,現在,簡沫終於懂了。--舍與棄,從來都不是一句簡單的話,超越生死界限,不但需要勇氣,還有運氣。幸運的是,他還在。

夏日輾轉的流光在彼此的發間流淌,安辰禦輕輕推了推她,兩人如夢初醒般分開,然後,相視一笑。

“我有些渴了。”安辰禦的掌心覆上她的手背,動作牽扯到傷口,他忍不住皺了皺眉,但是在對上簡沫關切的眼神時,幹澀得有些暴裂的嘴角僵硬地彎起來,反而有些自嘲地訕笑,“你看,我說過要保護你、給你依靠的,現在反而讓你憂慮了。”

“我不許你這樣說。”簡沫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將他的手重新調整放在一個舒適的位置上,轉身用幹淨的毛巾在水杯裏沾了些水,然後放輕力度,一點點地去沾濕他的唇片,“這樣會不會舒服些?你才剛剛醒來,藥力還沒有完全過去,醫生說了,等下你還要做一個檢查,在檢查前暫時先不要喝水。”

做這些的時候,她的動作自然流暢,神情專注,唯恐其中有一絲絲疏漏。偶爾抬眸,才發現安辰禦正定定地看著她,那促狹的眼神,咳咳,簡直詭異得像在欣賞一頭獵物如何對獵手訶諛奉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