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幫我?”她的心髒倏忽一緊,終於還是忍不住問。
“既然你不在乎,它就是一堆廢紙,我留著它也沒用。”宋致遠笑笑,亦步亦趨走近,“而且我的目的不是毀滅安家,而是保護安家。這份資料的存在隻會讓安氏陷入萬劫不複,就讓它從此消失好了。”
“那你從此就少了一個牽製我的籌碼。”簡沫也笑了起來,緊接著他的話茬說下去,“我不是一個好人,不會因為你的‘施舍’而感恩。”
“可你也不是一個壞人。我知道你是怎樣的人。假如這份資料都不能讓你離開禦,那麼,我也隻能選擇相信,相信你的真心。”他凝視著她微微帶著笑意的眼睛,語氣平靜地回答。
空氣中還飄浮著被燒焦過還沒有散盡的味道,像沒有根的靈魂,不時伸吐著信舌。這件事,就這樣算是塵埃落定了嗎?
簡沫卻有些心虛似的移開目光,望著遠處飛逝而過的流星,輕而淡地說了句“謝謝”,隨即消彌在風中。眸底是她慣有的冷清與疏離,與那些同年齡的女孩不同的是,年青的她更多了一分讓人難以捉摸的沉鬱。
執念也由此而生。
宋致遠不自在地咳了兩下,打破靜默:“我先送你回去吧。這兒離你住的地方還有一段距離,你走回去,我不放心。”
簡沫點了點頭,並不拒絕。
他們重新回到了車上,宋致遠隨手打開音響的按鈕,一陣強烈的金屬碰撞的音樂倏爾響起,每一下撞擊都引發著心底最深處的激昂,把耳膜都震得亂顫。她狀似不經意地睨了眼,那個男人專心致誌地開著車,抓在方向盤上的手居然翹起了小指頭,跟隨著音樂輕輕打起了節拍。
原來每個人體內都藏著一個躁動不安的魔鬼。簡沫終於相信這句話了。
時間出奇地變得緩慢起來,不斷倒退的景致成了一幀幀被時光洗刷過的黑白膠片。他們仿佛有了某種默契,隻言不提剛才在河堤邊上的談話,或者說,是一種試探。猶似那不過是一次意外的小插曲,待雁過水麵,兩人又恢複至原來的位置上。
“麻煩你,就在這裏停下好了。”簡沫低低地喚了一聲。
她的聲音不大,在轟隆隆的重音樂聲裏其實並不突出,可是車子卻一下子刹住了,宋致遠把音響調到極小,左右看了一下,皺眉,“這兒還不到你住的地方。”
“送到這兒就可以了。剩下的路,我想一個人自己走回去。”她歪著頭再一次重申。而這次,似乎同樣沒有置喙的餘地。
待宋致遠的車開得遠了,他從倒後鏡裏,仍然清楚看見那個瘦削的身影站在夜色中漸漸濃縮成一個懸浮的白色圓點。直至快要消失了,她始終不動,仿佛,在等些什麼。
簡沫確實是在等人。--一個她永遠也不想再見,卻在這個時候,唯一想到的人。
她才將手機調至震音,剛剛結束通話的餘溫還在手心裏縈繞不散,一輛黑色的賓利便“嗖”地停在了她的麵前。
車窗緩緩降下,穿著司機製服的男人從駕駛室大步流星地走了出來,繞過車頭,彬彬有禮地為她打開後座的車門,並彎腰做了個邀請的手勢。“簡小姐,請上車。”
簡沫沒想到那人的動作會這樣迅速,才一個電話,告知了她所處的位置,他便迫不及待地立刻派人來接。若不是被人拉住脫不開身,估計來的就是他本人了。
“他人呢?”她站著不動,抬眸瞪了那司機一眼,毫不客氣地嚷道。
“少爺說了,他在老地方等著你。”司機畢恭畢敬地回答。
簡沫咬了下唇,垂在身側的手捏了又放,仿佛下了重大決心似的,身子一矮,坐進了車內。“帶我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