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樣?”他拉住她,明明伊人還在,他還是有些不確定地問。
“我會遵守約定,嫁給你。”簡沫的身體頓住,卻不回頭,也沒有掙開他的手,就這樣由他生硬地握著,聲音仿佛從最遙遠的地方傳過來,“不過,請你也不要再做這些無謂的試探。如果做不到相互信任,那就彼此放開好了。”
她淡淡地說,自始至終,都不曾回眸看他一眼,窈窕的身形裹在寬大的衣袍裏,看上去那樣弱不禁風,卻又堅韌得不容人懷疑她的話絕非開玩笑。
安辰禦的心驀然揪緊,不自覺地湧起一陣失落,轉瞬間,又感到好笑。
他握緊她的手,一絲戲謔漫上眉梢,誘出眸裏的盈盈暗華,他看著她,一步步地踱到她的麵前,神情邃而深遠,“難道那一晚對你而言什麼意義也沒有嗎?還是你隻不過把我當作發泄、報複柳逸曦的工具而已?簡沫,自欺欺人的人是你。你可以在柳逸曦麵前裝作若無其事,輕易地把他推給另一個女人。你維護了你的驕傲,可是到頭來,痛苦的人是你自己……”
“你說得沒錯,我根本就是在自虐。”簡沫不悅地甩開他的手,一張小臉漲得發紅,“我愛他,甚至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愛,我也不懷疑他愛我。可是那又怎麼樣?他讓我等他回來,結果在我以為他再不會出現的時候等來的是他與另一個女人的婚訊。若非有苦衷,你覺得我們之間能容得下第三個人嗎?我不想讓他為難,既然如此,那我成全他。”
“這就是你放棄他的理由?”安辰禦蹙起了雙眉。
“是的。因為太愛,所以不得不放手。”簡沫緊咬著唇,嘴角卻不易察覺地浮起一絲淒愴的冷笑,“我也隻是一個女人,不值得他為我背棄那麼多。我們相識於微時,卻隻需要一個轉彎,便可分離。他沒有我或者我沒有他,我們都會活得很好。”
說完,她垂下頭。一串滾燙的液體淌過她的麵頰,終於流下來,滴在了地板上。
“簡沫,你在逃避?”安辰禦掂起她的下巴,簡沫的眼圈已經發紅,淚水氳氤了她的雙眸,像剛被清洗了的玉石般漸漸呈現出一片明淨的琥珀色,“準確地說,你是害怕了?”
簡沫哽了哽,這一次,她沒有回答。她執拗地別轉臉,掙脫他洞悉卻有些咄咄逼人的目光。
沉默即代表著默認。
即便她不承認,其實他也知道答案。信任本身就是一個怪圈,一旦有了裂痕,再如何修複,也再不是原來的模樣。簡沫實在沒有把握,在以後的某個時刻,柳逸曦會不會又再憑空消失,他的諾言在什麼時候猝然變成了碎片。
從出生以來,她已經嚐遍了一次次被遺棄,守著孤獨,卻不免再被孤獨傷害。有些傷痛隱藏得越深,反噬的力量就越大。她曾那麼渴望著想去依賴,可是現在,卻再也經不起又一次背叛了。
像一隻被刺得遍體鱗傷的刺蝟,在崩潰之前,徹底地解脫自己,這何嚐不是一種對自己的保護。
安辰禦深刻地看了她一眼,徐徐地放下手,“那我呢?你嫁給我,難道就不怕終有一天會後悔?”
“……對不起。”簡沫啞著聲音,訕訕地笑了,對安辰禦,她內心始終是有些愧疚的,“也許真的是我貪心了。‘有生之年,若能遇見安寧,誰願落得顛沛流離。’我很慶幸,還有那麼一個人不嫌棄我這副千瘡百孔的身體,不在乎我的出身而接納我。在你向我求婚的那一刻,我是真真切切地動心了。其實我對生活從來沒有過多的奢望,隻求愛我的人不離不棄,不猜不疑。你許我一個可以避風遮雨的將來,我也隻能用一生來償還。所以,我不會後悔。除非有那麼一天,你厭倦我了。否則,你不推開我,我也絕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