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沫搖了搖頭,重新將視線投射到遠處:“夜空那麼美,你說,是不是每一顆星星都糾結著一個靈魂?”
不等柳逸曦回答,她的語氣幾乎是肯定的。
暗無邊際的黑夜在眼前拉開帷幕,星星點點遍布,悠然自得的姿態,俯視著霓虹燈下的氣象萬千。它們是縹緲的,同時,也是孤獨的。
此時此刻,簡悅是否也像它們一樣,在看著她?
簡沫挽起一抹微笑,卻不知為何,眼角竟然有些潮潤,眸光裏覆了一層清亮的霧氣。
“想要聽星星的故事嗎?”柳逸曦點了點她的鼻尖,像一個大人在戲謔他可愛的孩子一般,然後遁著她的視線遙望,“在很久以前,夜空本來沒有星星和月亮。山村裏的一個小孩坐在家門口等他外出工作晚歸的父親,四周漆黑一片,山林裏還傳來一陣陣鬼魅怪叫的聲音,他越想越怕,最後哭了起來,淚水積彙成潭,與周圍飛濺的小淚珠一同飛向天空,變成月亮和星星,閃耀的光茫照亮了大山的輪廓和彎曲回家的小路。”
簡沫微仰起頭,眼眸裏劃過一絲動容。
“然後呢?小孩的父親回家了嗎?他不要他了?”她倏地攥緊了他的衣袖,緊張地問,仿佛她就是故事裏的小孩急切想要知道答案。
骨肉血濃於水。他還那麼小,那個父親怎麼忍心就這樣丟下不管呢?可是回頭想,她還是繈褓中的嬰孩時,至親的父母不也一樣像丟棄小貓小狗一樣把她丟在河畔?
簡沫頓然感到失落。
這些年來,哪怕她的父母親自或派人找過她一次,也不至於讓她在那個布滿鐵網的圍牆下一個人孤苦零丁地度過漫長的十年。仿佛她與生俱來就是一個被忽視的錯位,一個虛無的存在。
柳逸曦低頭笑笑,下巴壓在她並不貼服的發端上,輕輕摩挲:“後來他父親回家了。原來他迷路了,是月亮和星星的光茫照亮了他回家的路。”
與其說是星月的照耀,倒不如說是親情為他指引了家的方向。
這其實並不是一個稀奇的故事,卻在往後的悠長年月裏,曾經感動過許多人。悲傷與喜悅融合,光茫撕裂黑暗,以骨血相連的親情抵禦著一切不可違逆的天意。
簡沫籲了口氣。
歎息穿透單薄的襯衣彈跳在柳逸曦的胸前,他怔了怔,心跳驀然加速。
第二天,簡沫是被一響天雷驚醒的。
原本湛亮的天空被翻滾的烏雲掩蓋,不消片刻,便下起了雨。老天爺說變就變,翻臉快如疾電,而且沒有任何預兆。
簡沫趕忙下床,把所有窗戶都關嚴實了。待一切都收拾了,才發現柳逸曦不在屋裏。一大早,他便出去了,桌上留下他做的早飯,還冒著騰騰熱氣。
她微微一笑,拿著備換的衣服走進洗浴間。單身男子的居室看起來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簡潔整齊,至少柳逸曦是這樣的,從容而淡靜的品味,與他的人一般,讓人隻覺得溫暖,舒適。
從洗浴間出來的時候,精神也清爽了許多。沉鬱的天像被生生地挖了個黑洞,雨落傾盆,就那樣劈劈啪啪地砸在玻璃窗戶上,猶如天籟的響樂。看來這雨一時半刻不會停,她坐下來,剛要啟動桌上的早飯,門突然由外被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