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地捕捉到一絲怨懟自她的眸底劃過,可是,那樣清澈通透的琥珀色,為什麼他看到的,卻是一片漫無邊際的美麗,與淡淡的哀傷。

他怔了怔,偽裝的笑漸漸凝固,那一刻,他突然無法再堅持初衷。

簡沫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盡可能地拉開與他的距離,再退一步,脊背便挨上了牆壁,她已經無路可退。他們貼得那麼近,他的氣息撲麵而來,處處透著不可估量的危險,讓她感覺自己成了被捕獵的小動物,總是逃不開他的挾製。

深吸一口氣,抬頭迎上他的眼眸,冷冷地道:“有什麼話,我們外麵說。”

也許他說的是事實,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然而高昂的醫藥費卻不是一般人能夠負擔得起。鐵一般的製度,幾乎泯滅了人性中最基本的良知。

可是她不想在醫院的走廊裏與他爭論。他的話,擺明了是在威脅,然,堪堪刺中了她的軟肋。

安辰禦聳聳肩,側身讓開了一條路。

他們一前一後步入電梯,分立於兩側,數字在跳躍,電梯裏的氣氛卻冷到了極點。玻璃鏡裏映出兩人的側臉,視線平行而過,沒有任何交集,呼吸也在瞬間凝成了冰珠,懸掛在明淨的玻璃鏡麵上,蜿蜒而下。

出了醫院大門,他們停駐在門口對外的花圃前。燈光搖曳墜下,氤氳出一層橘黃的霧氣,盈盈暗華,淡薄了夏夜的邃墨、花香的醉濃,卻在恍然之間,清晰了彼此的視線。

碎葉摩娑的聲音如流水般在耳邊淌過,這個夜,深邃得令人心悸。

簡沫屏住呼吸,倏地轉身,主動迎上一直緊跟在她背後的男人,方才凜然的目光一閃即逝,悉數藏在眼瞼下,深不見底:“安先生,我很感激你的出手相助。如果以前有冒犯過你的地方,我在這兒向你賠不是。林曜是我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他還躺在醫院裏,醫生說,他需要做第二次手術。這一次,就當作是我先欠著你的。現在,我實在是拿不出這些醫藥費,不過,請你相信我,我日後一定還,包括利息,包括欠下你的人情,包括……所有,求你再幫我這一次,好嗎?”

她壓著情緒,艱難地說完這一番話,語氣出奇地柔弱,可謂飽含了誠意。直至最後一個字幽幽地溢出嘴角,她的聲音已經開始哽咽。

而事實上,除了求他,她別無他法。

那些天文數字般的醫藥費,每天都在累加。醫院本來就是一個攸關人命的地方,在它麵前,所有人,即使富可敵國,也要屈就,何況一個小小的她?

安辰禦深刻地看著她,淡然的表情劃過一絲觸動:“為了他,你何至於卑微如此?除了他的醫藥費外,還有欠下柯洪南的五十萬元,你還能扛得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