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文學多嫵媚22(3 / 3)

說著,他就先回去了,留下我在一旁看守著,防止供果被豬狗扒吃了,捱過一個半時辰之後,再將供品端回去,供家裏人享用。所謂“心到佛知,上供人吃”。

可是,一個半時辰相當於三個小時,這是很難熬的。閑著沒事,手發癢,我便想出了歪點子:從懷裏摸出兩個偷偷帶去的“二踢腳”(一種爆竹),分別插在神龕前的香爐上,然後用香火點燃,隻聽“劈—吧”幾聲轟響,小廟裏麵便被炸得煙塵四散,一塌糊塗。我和小夥伴,卻若無其事地站在一旁,欣賞著自己的“傑作”。

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哪曉得,早被鄰人發現了,告到了我的父親那裏。我卻一無所知,坦然地端著供品,溜回家去。看到嫂嫂等在門前,先是一愣,剛要向她炫耀我們的“戰績”,她卻小聲告訴我:一切都“露餡”了,勢態很嚴重,你就等著屁股挨板子吧!見我有些緊張,不想進院子了,她便又出主意:見到父親二話別說,立刻跪下,叩頭認錯。我依計而行,她則在一旁“爹長爹短”地叫個不停,陪著笑臉,又是裝煙,又是遞茶,父親漸漸地消了氣,歎說了一句:“長大了,你能趕上嫂嫂一半,也就行了。”算是結案。

我四歲那年,正趕上夏季青黃不接,家裏把剛剛收下的大麥稞,剪下穗頭,用幹淨的布鞋底,在笸籮裏搓下籽粒,然後煮成一鍋大麥粥。我在外麵玩餓了,一進屋就嗅到濃濃的麥香味,便操起飯勺子,想要從鍋裏舀出一碗。由於個頭太小,勺子又大,舀出來一些全灑在胳膊和手上。滾開的米汁、飯粒燙得嬌嫩的皮膚紅腫一片,傷處灼痛難忍,我嗚嗚地哭叫著。正在屋後菜地裏幹活的媽媽和嫂嫂聞訊,慌忙地跑進來。嫂嫂一麵哄著我,說“不哭,不哭,小弟—男子漢,不哭”;一麵用舌頭舔著我的傷處,舔過了髒兮兮的小手,又舔滿是泥痕的胳膊,連續不斷地反複地舔。說這是治燙解痛的祖傳秘方,比上藥都有效。舌頭舔過的地方,濕潤、溫暖,皮膚有些放鬆,感覺灼痛確實減輕了許多。半天過去,灼傷的皮膚除了顏色稍紅,既未見水皰,更沒有潰爛,第二天就完好如初了。

我家養了一頭大黃牛,哥哥中秋節回家度假時,常常領著我逗它玩耍。他頭上頂著一個花圍巾,在大黃牛麵前逗引著,大黃牛便跳起來用犄角去頂,尾巴翹得老高老高,吸引了許多人圍著觀看。這年秋後,我跟著母親、嫂嫂到棉田去摘棉花,順便也把大黃牛趕到地邊去放牧。忽然發現它跑到地裏來嚼棉桃,我便跑過去,揚起雙臂轟趕。那時,我隻有三周歲,胸前係著一個花兜肚,沒有穿衣服。大黃牛看我跑過來,以為又是在逗引它,便挺起了雙角來頂我,結果,牛角掛在兜肚上,我被挑起四五尺高,然後拋落在地上,肚皮上劃出了兩道血印子,周圍的人都嚇得目瞪口呆,母親和嫂嫂“嗚嗚”地哭了起來。

事後,村裏人都說,我撿了一條小命。晚上,嫂嫂給我做了碗花糕,然後,叫我睡在她的身邊,夜半悄悄地給我“叫魂”,說是白天嚇得靈魂出竅了。